洛斯提斯
“白影之地上亚厄蛇人的祭坛城消失了,你有什么眉目吗。”
黑发的虚无民战士觉得作为邻居,鬼眼沼泽的那沙族既然洞察到蛇人在搞背巢人的实验,应该也能知道一些关于他们的去向。
“我们确实观测到了诡风暴,但风暴那一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像我们这些施法者是很难知道的。”金色眼睛的那沙族长称诡风暴是法师的天敌,不仅他们的魔法视觉会受到影响,法术也会失灵,失去“视力”的他们不比普通人能看到的更多。
“凯因撕裂了风暴,只是他到的有些晚,没看到祭坛城是怎么消失的。”
赞沙玛尔指的是施法者也不全都对诡风暴没有办法。
塔夏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一副倒也不出所料的表情,“那孩子做得到并不意外,虚无民的天赋让人望尘莫及,凯因的尤其是。”
她几乎是看着阿卡什恩长大,不知在发现那个曾经眼中充满光的小家伙变成现在的样子,她会不会感到唏嘘。
“诺亚也曾肯定他的天赋,可是凯因却一直没有走出自己的过去。”
“诺亚?”
“那伽摩尔的真名,星女神古因洛尔的从神诺亚。”塔夏抬起手,指尖夹着一颗晶莹的白色宝石,比指甲盖还要小上两圈。
“他‘背叛’后,我从他留下的东西里发现了留言。”
如果贝因加纳在这里,他会发现这颗小石头是库沁宝石,只是比莱维心脏那颗小了太多。
即使如此,它蕴藏的魔力也比同等的魔法宝石高出许多,赞沙玛尔盯着这颗宝石,能看到当中丝状的雾气,仿佛某个人将思虑抽出存放在了这里。
与此同时,深入那沙驻地的阿卡什恩也在一座墓碑旁被“自己”的回忆包裹。
他进入驻地的过程相当容易,短杖充当的钥匙宛如沙漠中找水的旅人所用的引路杖,直接指引他走入一棵鬼木后隐藏的法力折射点。视野前方一瞬间从黑暗变得明亮,阿卡什恩踩上跟沼泽不同的坚实土地,抬头望着天空——这个被那沙族法师细心营造的空间有着与众不同的光线和天穹,像破碎的万花筒折射无数种颜色的光,绚丽但伤眼。
那沙的法术风格原本不是这样,这不由得让阿卡什恩感叹时间的确可以改变许多东西。
驻地显然是一个与外界不同的异空间,充满跟拉塔古恩外城相似但远不及那么精致的建筑风格,这里没有任何人对阿卡什恩的突然出现感到在意,他们或是坐在水边愣神,或是在路边盯着手里的杯子发呆,谁都没躲他躲得很远,当然也不会凑过来告诉他回溯之镜在哪里。
至少以阿卡什恩目前的观察,他似乎发现那沙族的人比原来更稀少了。
这些人过得不好并不会增加他的快意,大巫师趁时间尚早,没去随便揪一个长老出来问问镜子的所在,而是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寻找那沙族的墓地。
那沙的藏身处几乎原样照搬他们在拉塔古恩居住时被分到的驻地,而这些原始种混血十分注重自己死去后遗骸能够回归大地的仪式,因此每一个成员都有属于自己的墓穴,存放他们来到世上的一部分证明。
阿卡什恩曾经笃信那伽摩尔即使不算是真正的那沙,他“死”后这些族人也会根据传统保存他的遗骸。原始种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狼,他们曾经是拉塔古恩的眷族,而那伽摩尔却阴差阳错成为了解放他们的英雄,自然应该纪念,否则那沙族现在还在都城中被“奴役”呢。
然而即使阿卡什恩如此去想,在搜寻了一圈墓地后,他依然还是一无所获。
大巫师不死心地又用了几次检定法术,在得到失败的结果后按捺住把眼前的土地掘开的念头,心中浮现一丝挫败的情绪。
他的执着好像是一个笑话,就跟他当初的一厢情愿一样。
墓园的风吹起他浅橘色的长发,也带起一丝清亮通透的风铃声,阿卡什恩转过脸,朝发出响声的地方看去,一块墓碑上挂着的水晶风铃敲得正欢。
“诺亚?”
那是一块名叫诺亚的人的墓碑,阿卡什恩念着这个有点熟悉但毫无印象的名字,注视旁边能映出他扭曲倒影的风铃,脑海中某个景象一闪而过,悄无声息地将他带进回忆中。
这段记忆他毫无印象。
那伽摩尔平时话很少,几乎到了惜字如金的地步,他比虚无民更忠实听从先世的命令,无论是怎样的战场,只要领命而去,必定会令那里填满原始种的血和骨。
他的冷酷无情就连身为“同族”的那沙都颇有微词,却打消了许多虚无民的疑虑。
无论他如何血染沙场,那伽摩尔本人总是能不沾染任何污迹地安然归来,连衣摆都没有灰尘——因此有了“白银恶魔”名号的那伽摩尔为原始种联军深深忌惮。
那伽摩尔有“白银”之意,是接纳他的那沙族为他取的族名,年幼的阿卡什恩得知此事后对这个人的真名有了极大的好奇心,有段时间曾天天旁敲侧击地问他。
终于在某一天,那伽摩尔自战场归来的夜晚,阿卡什恩彻夜未眠地在那沙族驻地门口等他,见这个人再一次安然无恙地回来,放心地迎上去,却发现对方的神色不算太好。
“你受伤了吗。”虚无民少年问他。
那伽摩尔淡淡地回答说,“我不会受伤。”
那时那伽摩尔早已是成年人的身形,瘦削但高挑,几乎比得上成年虚无民的身高,阿卡什恩仰着脖子跟他说话有些费力,通常会从脚下弄出一个小石墩,没想到今天的银发法师一反常态,半蹲下来与少年的视线平齐,还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
即使刚刚取走过无数人的性命,那伽摩尔手上也没有血,干干净净的。
少年觉出这个人不太对劲,问他怎么了,那伽摩尔眨了下颜色浅淡的眼睛,说道,“死的人太多了,那都是我的罪孽。”
阿卡什恩听说过原始种有杀戮过重会遭报应的说法,今天才发现原来那伽摩尔也会担心这件事,立刻宽慰他说,“经过根源转生的灵魂,他们这一个轮回的罪孽都会被洗清。”
阿卡什恩还在纳闷,这些还是塔夏告诉他的,那伽摩尔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银发法师没有回应这句话,在一个长时间的无言后,他突然说,“诺亚。”
“嗯?”
“我的名字,诺亚。”异族大巫师将眼前这个幼小的虚无民少年一直缠着他想知道的东西告诉给了他,却不知出于怎样的心态。
“但是不要在任何场合说出这个名字,凯因。”
惊喜和兴奋出现在阿卡什恩脸上,他不依不饶地问,“还有别人知道吗?”
“没有。这片大地上,只有你一个人知道。”那伽摩尔虽然没有笑,但语气十分柔和。
浅橘色短发的少年喜悦的脸庞定格于此,这块记忆的碎片倏而远去,当如今的阿卡什恩重新去看,另一抹记忆里的他已经站在成年的分界线上,正握紧他的法杖徒劳地看着眼前那个血染的人。
这是阿卡什恩刻骨铭心的那一天,大巫师全军覆没的一刻。
那伽摩尔满身是血,像从炼狱中走出,不复洁净和纯白,一口气击杀了其他大巫师的他也免不了魔力透支,发出能够被听见的粗重喘息,跟在场仅剩的施法者对峙。
如今成为旁观者的阿卡什恩意识到,如果那个时候他出手,应该是可以杀死那伽摩尔的。
可是这个想法就没有在当时的他脑海中闪现过,他无法杀死这个人,直到今天、直到就算过去可以重来也是一样。
阿卡什恩原本的记忆里,那伽摩尔根本没有停留这么长时间,那个白银恶魔像看路边的花草一样瞧了他一样就离开了,甚至不屑于给他一个了断。
可是这个记忆碎片中不然,银发的大法师看了眼前的人许久,浅色的睫毛滴落血迹染红他的眼眸。
直到阿卡什恩在愤怒和不解中喝问他,“为什么,诺亚?!”
那伽摩尔因为这个名字被唤醒了某种情绪,他伸出手,将染血的手指蹭向阿卡什恩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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