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提斯
迪·卡马虔诚地祈祷完毕,准备就寝——他疲惫地走向自己的卧室,没让佣人来服侍,他们跟着自己提心吊胆好几天,已经被他遣下去休息了。
勋爵打开房门,却发现窗边站了个陌生人,好吧,并不陌生,他能认出对方,是贝因加纳的护卫,长着一副好面容,就是这副俊美过于锋利了。
“你……”
这黑发男人直直地盯着他,把迪·卡马盯得浑身发毛,而就在下一个晃神,勋爵即将脱口而出的质询被骤然掐断,他被闯入者用一只手捂住嘴提了起来,脚尖离开地面,迫使他徒劳地挣扎。
“唔……救、唔!”
赞沙玛尔的手掌扣紧勋爵的下半张脸,既让他无法发声,也掐得他面色青紫——如果他再多增加一点力道,几乎就能捏碎这可怜人的颅骨。
“把棺柩交给我。”赞沙玛尔命令他,用着能让这个自己一手掌握的家伙听清的音量,紫红色的眼眸浸满深深的不耐。他一手拎着人,另一只手从衣兜里拿出一枚铜板,敷衍地塞进勋爵睡袍的领口,铜币一路坠到腰带附近,替主人收下了“移交棺柩所有权”的钱财。
“唔唔!呜……”勋爵说不出一个字,脸在青紫后又胀得通红。他徒劳地用双手去掰赞沙玛尔铁钳似的手指,扑腾着,但是一点用没有,他快要窒息了,胸腔不受控制地一鼓一鼓,眼珠翻白。
可能就差最后那么几秒时间,赞沙玛尔“大发慈悲”地松开了手,勋爵被冷汗浸透的身体摔在地上,开始像濒死动物获救一样疯狂咳嗽跟呼吸,等他捯气捯回半条命来,这惊天的动静都没引来侍从和护卫的关切。
被泪水鼻涕糊满脸的勋爵通红的目光中满是绝望,居高临下注视他的男人眼里毫无怜悯,他听到这个男人再度开口,“你的回答呢。”
“你……咳、你不能,如果你杀了我,王室、还有议会不会放过你的……”
这断断续续的威胁就像蚊音,就连迪·卡马自己嗡嗡的耳朵都没听清多少,他钝化的脑袋里闪过贝因加纳·翡银要取他性命抢走棺柩的念头,他怎么会这么做?这不可能……
赞沙玛尔听他说完,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又把勋爵从地上提起来,把刚刚发生的事重复了一遍。
这回他脸上的不耐烦更加浓郁,好像在说“你为什么要浪费我的时间。”
对肉体施加摧残花样繁多,但那些又不是原始种能够承受的,于是赞沙玛尔选择最省时高效且简易的办法,剥夺空气,在两个来回之内让红山勋爵变成一条濒死的鱼,在巨大的痛苦中断断续续完成了“交接”。
在达成自己想要的结果后,赞沙玛尔留了一点时间给勋爵恢复力气,他倚在墙上,盯着窗外,一点不担心人跑掉。
他还需要这个人类引路,去宝库里拿自己要的东西。
赞沙玛尔眼底毫无笑意,在迪·卡马能颤颤巍巍爬起来之后便上前扯住他的后领——这次拎得比较“温柔”——让他带路。
红山勋爵根本没有力气做任何小动作,行宫中的防御、那些宫廷法师设下的符文阵法至少需要有人来启动,而现在根本没有能完成这件事的人,等于是个摆设。在前往地下宝库的路上,他看到空无一人的走廊,绝望感一分一分递增,勋爵脚软得不像话,但赞沙玛尔强硬地提着他,无论如何抗拒,他也根本逃不了。
宝库深处,赞沙玛尔看到了那副被人抢夺的棺柩。
它不是木质或是石质,不是肃穆的黑,而是能让人联想到温柔的乳白色,跟“匣”一样,像是一种不知名的金属打造,如水晶般半透明的棺身在黑暗中轻轻泛着流光。
黑发男人走过去抚摸它,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跟匣子和他的剑相同的气息,悠远空邈又虚无。
瘫软在宝库门口的红山勋爵看着男人的背影,鼻子里还不住喷出血沫,他颤抖地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赞沙玛尔。”他用嘲弄的语气说出自己的名字,仿佛以此来表明自己是个有问必答的好人,而后转身去看勋爵的表情。
迪·卡马睁大眼睛,可能他刚刚遭受过这辈子都没遭受的凄惨待遇,记忆力有些损伤,但显然他很快想起来自己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信上,落英要塞,无畏的圣武士克罗斯·提昂将军寄给古因海姆大陆各掌权者的信件上。
红山勋爵是个层层包装,用稀薄的血缘供起来的吉祥物,但信有他一份,他在收到它的时候还在想,喔,是个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魔族。
这一刻,好像神话时代猛地扑到他眼前,迪·卡马的身体抖若筛糠,牙齿打战。
面对同样的智慧生物和那些“非人”是两码事,仿佛这些智慧种族本能地排斥与自己并非同源的东西。
赞沙玛尔这时好像突然想起些什么,冷冷地问,“三千年前血祭司伊格纳罗逃到珈蓝,你祖先留下的史书上是怎么写这一段的?”
勋爵茫然地摇头,幅度越来越快,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赞沙玛尔看上去丝毫不介意对方是个草包,兀自说了句,“的确,你们这些原始种生命过于短暂,连自己的历史都七零八碎,需要神来挽救,怎么还会记得这些。”
贝因加纳的睡眠一般无梦,他睡得不是很沉,甚至没有换上睡袍,而是穿着随时都能起来行动的衣装,好在突发事件发生时第一时间做好准备。
然而,他遇见的突发事件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
感觉到房门被打开,但没有敌意渗入,所以贝因加纳并非是惊醒的。他从浅眠中醒来,看到床边的赞沙玛尔和他身后放置的狭长物件,非常难得地,他费了半天时间都没能整理好现在的状况。
“东西拿到了,我们走。”
赞沙玛尔的语气平静地就像在播报明天的菜单。从床上支起来的法师长发未束,衣冠也不太整齐,他直愣愣地盯着那副闪耀淡淡光华的棺柩,却来不及欣赏,难以置信地问道,“您干了什么?”
贝因加纳觉得自己多此一问,他显然能从这个男人的表情和地上这不合时宜出现在这里的东西中看出来,有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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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贝因血压并不是徐徐升高,而是蹭的一下就起来了hhh
你们魔族没有ceo是有原因的,就这企业文化,ceo上任三天就要被气死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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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黑暗中静静对视,贝因加纳瞪视着床边的男人,他一贯涵养很好,这个瞪人的动作不是那么明显。紧接着他下床跟赞沙玛尔面对面,赤着脚踩在厚实的羊毛地毯上。雪白柔软的羊毛如丛林一般没过脚背,他脚尖跟前就是那双把地毯踩脏的黑靴子。
法师把手放到黑发男人胸口——他一开始的动作可能是想用手指掐住对面那人的下巴,但中途放弃了,换了另一个兴师问罪的动作后轻声询问,“告诉我,您没有杀迪·卡马。”
贝因加纳用的是不容置疑的肯定语气,仿佛要用话语将此事变为事实。
法师的手通常都很干净整洁,对温度、触觉的感受比一般人敏锐,而且灵活。他们通常不会费力去拿比自己的魔杖更重的东西,因此那双手、尤其是年轻法师的手给人的印象一般是白皙细腻又纤细之类的,赞沙玛尔能不费力气捏断三四个。
贝因加纳的手不太一样,不会让人联想到没见过太阳或者营养不良,他手指修长有力,如果忽略他的真正职业,可能会被认为是一名优秀的乐师。修剪整齐的圆润指甲根部带着富有血色和营养的淡红,皮肤和指骨间显然有一层作为填充的薄薄肌肉——就是这样一双手,不知怎么,会令人产生他下一秒能把你的肺扯出来的错觉。
房间里只有光线昏黄的夜灯充当仅有的照明,它位于床脚,无法照清人的表情,不过赞沙玛尔看得清,法师颜色漂亮的眼眸此时正危险地眯了起来,当中藏着计划被全盘打乱的恼怒,只是它藏得太深,必须仔细看才能捕捉到一点点,这让赞沙玛尔很想知道对方若是真的发怒会是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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