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悖论[无限]
元祁吸了一口气, 一开口声音却虚无得像小猫小狗的呜咽:“……我、我怎么了呀?”
“你还有脸问你怎么了?”丹丹气得声音都卡顿了, “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元祁的声音更小了:“我、我不知道啊……”
丹丹很多次生气的原因他都找不到,他只能道歉,出什么事,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他只要道歉就好了。
可他这次,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也不想道歉。
丹丹睁大眼睛:“你、你……你昨天吃饭的时候有三次没有听我说话!下午我想去逛街你也没有陪我去!晚上也没有和我说晚安!今天上午我发的消息你一条也没有回!你什么情况啊?看到谁啦这么魂不守舍的?那两个‘哥哥’啊?”
元祁忽然就像被刺了一下一样:“你讲我就讲我,不要扯上别人。”
没想到元祁能回怼,丹丹被他噎得脸都红了,越发怒不可遏:“靠,就是为了那俩男的啊?我说呢,那么多人都跟我说你是基佬骗婚,我还不信!你果然是个gay吧?你看看你那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样子,啧啧啧,所以人还是不能因为同情心泛滥就捡垃圾!”
元祁低下头,心跳很快,血液突突地撞击着太阳穴。
这么多年来他听过太多这样的话了,他明明已经习惯了、麻木了,可这时候,他真的、真的很生气。
“你、你不要……这样说。”
“哟,你会说话呢?”丹丹画着精致眼妆的眼睛睥睨着他,好像他真的是一块垃圾,“怎么?只准你做不准人说啊?”
元祁忽然抬起头,吼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你敢吼我?!”丹丹震惊地瞪大眼睛,抬手就甩了一巴掌过去。
元祁也不是第一次挨巴掌了,闭上了眼睛。
可那一巴掌并没有落到他脸上。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发现有一个很高的人抓住了丹丹的那只手,那人是逆光,不太看得清脸,可他就是觉得熟悉。
那个人说:“喂,现在文明社会,可不兴当街打人啊。”
“你放开我!”丹丹挣扎了两下,那人放开了她,她转头骂道,“我教训我男朋友关你什么事?”
“他是你男朋友。”那个人说,“但他首先是个人。”
丹丹的声音非常尖利:“关你什么事?!他就喜欢被我教训!关你什么事?”
那人转过头,问他:“你喜欢吗?”
他有点愣:“……啊?”
“哈!”丹丹笑了一声,伸手要来搭他的肩膀,被那个人挡住了。她气,但也没有办法,冲元祁吼,“你说!你说啊!元祁,你说,你是不是喜欢被我教训!我们之间的事,跟别人没有关系!”
他愣住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很久没有被这样关注着的感觉了。
他忽然有点想哭,但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说:“我不喜欢。”
“好!元祁!有你的!那就分手!”丹丹把手里的包往他面前一摔,吼叫着,“你不要后悔!”
说完就走了。
他忽然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觉得,他曾经是感受过这种感觉的。
那个人问他:“喂,你没事吧?”
他朝那个人笑了一下,道:“没事啊。”
那人当然就是蔚远。
他刚刚看到小尾巴遇到了麻烦,被一个女的怼着骂也不还嘴,还一个劲儿地往后躲,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小广场,他走得有点快,走到一半发现他哥没跟着他,他回头去找,却没看到他哥,那边那女的已经把小尾巴怼到花坛上去了,他一时也顾不得找他哥,刚一跑过去,就凑巧遇到打人现场,抓住了那女的扬起的手。
他这才完整地看到了小尾巴的长相:清秀白皙的一个小男孩儿,看起来很小,刚上大学的样子,一头栗色的头发,如果不是染的的话那委实是有点营养不良。
他觉得心头一跳。
按常理来说,这种“家务事”他一个外人是不好插手的,他也不是这种爱管闲事的人,况且挨打的还是个男的,男的挨女朋友两下似乎也没有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见不得这个小尾巴这样可怜兮兮地被欺负。
等那个女孩盛怒着扬长而去后,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元祁。”那个男孩说。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一下子就自动跳出了“元祁”两个字。
元祁问:“哥哥你呢?”
他说:“蔚远。”
元祁点点头。
他追问道:“你知道是哪两个字吗?”
元祁似乎也困惑了一下,然后说:“是蔚蓝的蔚,遥远的远吗?”
他有点惊奇,又觉得理所当然:“是。”
一时间,他忽然想起一些诸如“一见如故”、“似曾相识”、“一见钟情”的词语,也忽然想起了张婷云所说的“前世”。
元祁看起来唯唯诺诺、软弱可欺,实在是他平日里不太会关注的类型,可他就是觉得亲切。
元祁蹲下/身开始收拾被丹丹丢在地上的包,她摔得太用力,手机、耳机、口红什么的散了一地。
蔚远想去拉他:“你还捡这个做什么?”
元祁还在继续捡,但叽叽咕咕地回答了他,全然不见刚刚面对着那个女孩时的瑟缩:“她万一哪天要要,还给她就是了。难道还要我出钱赔给她啊?我哪里有那个钱?你不要看这个包奇奇怪怪的吧,八千多呢!而且都分手了,我的钱还是应该给爷爷花吧?干什么要浪费。”
元祁刚刚看起来像个饱受欺凌的小白兔,刚被分手,却忽然开始斤斤计较地叽叽咕咕,原本是有点幻灭的场景,可蔚远却觉得更亲切了,无意识地扬起了嘴角。
蔚迟被人捂着嘴带到了教学楼的角落里。
他和蔚远刚进校门,走过花坛和广场,离教学楼还有几十米,这人却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钳制着他,一路把他带到了这里,他全程像在学游泳的小孩一样,被教练拉着漂浮,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这实在是让人心惊胆战。
那人把他按在墙角,贴着他的耳朵说:“我可以放开你,但你冷静一点,不要发出太大动静,好吗?”
他点了点头。
他心里知道,这个人想要压制他,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要他闭嘴,更是一秒都不需要。
那人放开了他。
他问:“你的脸我是可以看的吗?别是看了就要被灭口吧?”
那人笑了一下,说:“可以。”
他转过身,看到一个和他身高相仿的男人,男人穿着一身质感普通的西装,戴着黑边眼镜,还有点秃顶,面目刻板严肃、苦大仇深,看起来像一个殚精竭虑的高中数学老师。
那张脸笑了一下,嘴咧得很大,一旦把这张脸代到生命里曾出现过的某位数学老师身上的话,显得颇为惊悚。
那人叫了他一声:“蔚迟。”
“你不太适合这种皮。”蔚迟脱口而出,“太平庸了。”
那人一挑眉。
蔚迟心里也是一惊,其实他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他的脑海里似乎有这样一个影子,有一个呼之欲出的名字,但他似乎是……想起来了,又没有完全想起来。
他记忆中有一些和这个人相处的画面——是这个人,他知道是这个人,而不是这张“数学老师”的皮——可跟这个人认识、交往的前因后果,他却想不起来了。
那人问:“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蔚迟不确定这人是敌是友,但他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跟这人相处的感觉,虽然熟悉,但并不让人轻松,反而,身体里传来一丝无法忽视的忌惮。
他在思考一个万无一失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