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悖论[无限]
被夹在他们中间的党星星被吓到了,哇的一下哭起来。
李小菲站在纪惊蛰身后,直面着蔚迟浩瀚如海的悲伤,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跟着蔚迟的话浮现出一片群星璀璨的宇宙,那种广袤、那种空旷、那种绝望……她也跟着流下眼泪。
她没见过蔚迟哭成这样,她从来也没想过蔚迟会哭成这样,一开始得知这场灾难的原委时她也思考过每个人的动机,思考过谁对谁错,对这位罪魁祸首恨得牙痒痒。她才十七岁,世界在她的概念里非黑即白……可这时看到蔚迟这么哭,她忽然发觉自己似乎恨不太起来了……
这个……的确是,最不幸运的那个蔚迟啊……
如果是她,因为自己的关系……害死了最爱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可那个蔚迟呢?又做错了什么?
纪惊蛰呢?
她呢?
她又做错了什么呢?要和最好的朋友被迫分开?
……可要不是有‘世界’,似乎她也没办法遇到阿葵?
原来,这个世界……也有时候……分不出来对错吗?
……想不明白。
她跌坐在地,哭得更凶了。
“你过来的那一次……是第一次、第一次成功,所以让你保留了那些不好的回忆……对不起……但是、但是、之后我已经改良了!我保证、我保证、我可以用一切发誓!他过去以后,不会记得有关于‘世界’的任何事情!他只会有……做了一场梦一样、或者一个瞬间的恍惚那种感觉……他会过得很好的。”蔚迟攥住纪惊蛰的衣襟,再次埋在了他的肩膀上,“我永远地留在十五岁了……可他还会有未来……纪惊蛰,你救救我。”
他哀求道:“纪惊蛰……跟我回家吧……”
沉默持续了很久很久,纪惊蛰慢慢抬起手,抱住了蔚迟的后背。
他说:“好,回家。”
这么说着的时候,他的手中,忽然凭空出现了一把巨大的黑色镰刀,刀锋悬空在蔚迟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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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迟从白越光的“量子屏蔽设备”中出来的时候,被抹去的和“世界”相关的所有记忆都回来了。
他意识到,自己过来之后之所以还能留下一部分零碎记忆,应该是因为在那边也用“量子屏蔽设备”干扰过“世界”的运行,毕竟,没有接受过这种干扰的蔚远和元祁就什么也不记得。
在等蔚远和元祁出来的时候,他和白越光聊起了天。
白越光的确是他那个世界的白越光。
为了寻找苗光,虽然其他世界没有回应了,白越光依然保留着定期就进入设备“呼唤”其他世界的习惯。
就在这个过程中,白越光有关“世界”的记忆复苏了。
但很可惜,这也是个没有苗光的世界。
言尽于此,蔚迟也不知道还要说什么。蔚远第二个出来,三个人一起等元祁时,蔚远讲话就比较直接:“教授,你之前说的大秘密是什么?”他比了个夸张的“大圆”,“我怎么什么都没想起来?”
白越光道:“哦,那是说来吓你们的。”
“?”蔚远脸僵了一下,忽然爆发出一阵哈哈哈哈的尴尬大笑,然后道,“您真是会开玩笑……”
蔚迟却说:“大概……是1+1的答案吧?”
蔚远一秒正色:“是什么?”
蔚迟看着白越光,慢慢说出答案:“是‘无穷’。”
白越光也笑了笑,没有回答。
蔚远追问:“……为什么?”
“一旦我们在宇宙中发现一个平行世界,这就意味着——还有无数个。”蔚迟说,“我们现在经历的事情……也许已经发生了无数次。”
“!”蔚远感觉毛骨悚然,“……哥你别吓我。”
蔚迟两手一摊:“从逻辑来说是这样。”
白越光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蔚迟:“你不害怕?”
“害怕有用?”蔚迟反问,“你不害怕吗?旅行者先生?”
白越光大笑。
这时,元祁也出来了,一见到蔚迟和蔚远,哇的一下哭得真情实感,扑上来挂在他们身上:“迟哥——远哥——哇啊啊啊啊见到你们太好啦呜呜呜呜——”
告别了白越光后,蔚迟首先就回了三青大学。
他记得黄鼬说过,从玉兔那里得来的情报来看,三青大学的课程只是一个幌子,蔚迟只是借用那里的实验室在进行“世界系统”的实验。
他们在“生物楼”的地底找到了那间实验室。这并不太难,毕竟,只是高中生的胡天奇也找到过这里。
他用他的指纹进了门。
他先认出的不是他的设备,而是桌上的几包色彩艳丽的零食。他完全不爱吃零食,但周迎春大概觉得这个儿子太没人味,总会买一些这种牌子的零食备在家里,他穷极无聊时会那两袋来吃。
他因而确定了他的实验台。
他研究了一下这些新设备的用法,找到开机键,点开。
为了回去,他必须要再次开启“世界”。
然而,设备没有反应。
他以为是没插电,用元祁身上的手机充电器试了试,发现所有插座口都能正常使用。
他找不到原因,甚至把各个设备的外壳都卸下来观察电路,却仍旧一无所获。
他在那里研究了一天一夜,设备依然静默,仿佛那是一堆造型精密的雕塑作品,从未被启用。
他找到设备的主机,找到里面的储存区,连接到其他计算机上,发现所有数据都被销毁了。
为什么会这样?
是转换成功自动销毁的吗?还是说,这个世界的蔚迟也有帮手?
冷静——冷静——
极度的惊惧和紧张刺激得他心脏狂跳,他强迫自己冷静,习惯使然,头脑自动开始思考现在的最坏情况——
如果……如果数据确实找不回来的话……不,如果这些年来那个蔚迟所有的研究成果都作废的话……那他也可以重新研究。
那个蔚迟可以做到的,他也可以做到。
从十五岁到十八岁……那个蔚迟从零开始花了三年,他现在掌握着这些知识,肯定不会超过三年——
——冷静,这是最坏情况,完全可以接受。
——最晚三年,他就可以回去。
——冷静。
“喂!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怎么进来的?喂唔——”
大门被人打开——并非暴力破坏,而是密码通过——蔚远和元祁瞬间被人控制。那群人黑衣黑裤,一共六个,站到蔚迟面前时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动作整齐划一,甚至有点分不出男女。
然后蔚迟就被蒙着眼睛带到了某个地方。
黑布被揭开时,他发现自己坐在一间纯灰色的四四方方的房间里,如果这些年在文艺作品中看来的经验不夸张的话,这里大概是一间,审讯室,而且,不是公安部门的审讯室。
问话由一个黑衣人进行,蔚迟甚至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刚才来抓他的人之一,那人向他亮明证件——特调部加一串编号——直入正题:“我们有一位跟着你的资深专员失去了音信,你对此有什么解释?”
蔚迟:“我不认识。”
那人扔了一沓资料在他面前的桌上,大多是照片,也有文字资料,他认出来,照片上的人是他自己和各种装扮的硕鼠,硕鼠的有一些装扮他见过,有一些则没有。
“这是你们联络的证据。”
蔚迟没有说话。
黑衣人:“总之,在找到他——或者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证明你的清白之前,恐怕需要你暂时留在这里,配合我们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