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白囍
“一分价钱一分货,老板尽管放心。”木葛生道:“刚刚找到的那些还活着的就足够了,肯定把人全须全尾地给您送回去。”
安平赶紧把东西装好,“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逃命,魇傀儡就是死去的晴天娃娃变的,刚刚我们惊醒了一屋子,这东西长得很快,估计马上就要追来了。”
话音未落,四周一阵地动山摇,天花板整个砸了下来,大堆魇傀儡朝两人扑去,龇牙咧嘴声势凄厉。木葛生干脆把手里拎着的安平当成了武器,抡着扫了一圈,荡开一片空地。
安平风中凌乱,被一只纸人啃掉了鞋,还没等他回过神,迎面又对上一张白脸,歪眉斜眼地朝他尖声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安平:这踏马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呦,还挺有文化。”木葛生笑了起来,翻身跳下一层,迎面就是广播室,他一脚将缠在周身的纸人踢进门里,反手上锁,大门一阵震动,传出指甲抓挠的尖锐声音。
还没等安平松口气,震耳欲聋的音乐在楼里响了起来,“第二套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
安平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你踹到哪不行?非得踹进广播室?”
“市一高这校操可真够土的。”木葛生叹了口气,“不过知足吧,它们最起码没放典礼配乐,咱学校年年颁奖背景乐都是猪八戒背媳妇。”
安平:“……”
更多的房间门打开,越来越多的纸人围了上来,木葛生拎着安平开路,背景乐是慷慨激昂的广播体操,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两人一路杀到三楼,木葛生一脚踹开教室门,三两下解决掉里面暴起的纸人,“找找,看看有没有老坛酸菜牛肉面。”
安平这才发现这里是他们进来过的小卖部,他从货架上找到一袋,“拿这个干什么?”
“不要袋装的,找盒装的。”木葛生挡在门外,“除非你想用塑料袋冲泡面。”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
“课代表误入三途间时吃了酸菜面,我们进来时也吃了酸菜面,这东西是连接外界的引子,吃了才能出去。”木葛生抬脚将一个纸人踹出八丈远,“抓紧时间,我脚酸了。”
“我马上我马上。”安平闻言迅速加快动作,“你那硬币不是很好用么,干嘛非得肉搏?”
“我省钱。”
“……当我什么都没说。”
安平好不容易扒出一盒老坛酸菜牛肉面,木葛生又拎着他去水房打了水,然后将他扔进另一个房间里,“等面泡开,能吃多少吃多少,等会儿大概就能回去了。”
安平环视四周,“……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吃?”
“三途间里阴阳对冲,这里阴气最重,也是最不稳定的地方,更容易离开。”木葛生道:“等面泡开还要一段时间,安瓶儿你有没有什么防身的东西?”
安平四下看了看,“皮搋子行么?”
“不要棍棒,你那身手打架就是白给,护身符一类的,最好能驱邪。”
安平从衣服里掏出一段红绳,末端系着一枚玉扣,“这个行么?”
“可以。”木葛生咬开手指,将血抹在玉扣上,然后塞进安平嘴里,“含着就行,别吐出来也别咽了,这样突然有什么东西出现也近不了你的身。”
安平含含糊糊道:“那你呢?”
“外面那些东西要清一清,这个三途间很不稳定,我得防止再有什么跑出去。”木葛生走了出去,“面泡好了给我留一口,我待会儿就回。”随即将门关上。
安平还是有些担心,刚想追出去,却发现门被反锁。随即他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嘴里含着玉扣,怎么一边吃泡面一边不把东西咽了?
还他妈是在女厕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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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安平艰难地吃了半碗泡面,再次抬起头时,发现四周的空间已悄然改变。
房间里的装潢变成了仿古的样式,他被四面屏风围住,正中一张四仙桌,头上一盏走马灯,空气中弥漫着有些冰凉的气味,像是梅花香。
木葛生临走前说吃了面就能回去,然而安平确定眼前这场景绝对不是什么阳间的玩意儿,他心里没底,难免又开始慌神,心说难道操作上出了什么意外?面没泡开他就吃了?还是放的料包不够多?
四下安静,安平天人交战了一会儿,觉得木葛生大概率不会坑自己。毕竟他还没给钱。
那么眼前发生的事说不定是正常现象,这里可能是什么中转站一类的地方,打开哪扇门他就能回去了。
安平傻站片刻,发现这房间大概不是全自动,没什么原地传送功能,想出去还是得出动出击,于是将屏风推开一点儿,发现外面居然是一条走廊,红烛高照,两边是长长的花窗。
此情此景实在很有闹鬼的气氛,安平头皮一炸,下意识就想扭头快跑,然而四下无门,找死逃跑都只有一条路可走。他咬了咬牙,心一横,踮着脚尖站上了走廊,吊着一口气窜了过去,一路又跑又跳,像个烫脚的蚱蜢。
走廊尽头是一扇门,安平没敢停步,否则他肯定又要在门外怂上很久,干脆一鼓作气撞了进去。
九年义务教育下来,他难得猛这么一回,然而还没等热血上涌便中道崩殂,安平瞪大眼睛看着房间中的情形,掐着嗓子发出一声怪叫。
案上花烛,红罗斗帐——这居然是一间婚房!
满目大红看着简直触目惊心,不是他想太多,只是婚房闹鬼的题材实在汪洋汪海,好死不死这婚房还是个仿古样式,喜气洋洋鬼气森森,怎么看怎么瘆人。
他当机立断就要往后退,却一脚绊倒在门槛上,平地一摔,直接碰到了门边的供台,瓶瓶罐罐噼里啪啦砸了一地,安平摔得眼冒金星,心道完了完了,千万别冒出个女鬼来勾魂索命。
他七荤八素地趴在地上,勉强撑开眼皮往里看——只见远处帘幕吹开,描金绣彩的衣袖层层堆叠,一路往上,隐没在大红色的盖头里。
安平这才发现房间里坐了人,看打扮,毫无疑问是新娘。
得,怕什么来什么,吾命休矣。
一路奔波又惊惧交加,满目红色逐渐变得朦胧,安平一口气没上来,眼皮一翻,终于晕了过去。
等安平睁开眼时,窗外已经天光大亮。
“终于醒了,你可真能睡。”木葛生的声音传来,“感觉怎么样?”
安平迷迷瞪瞪坐起身,好半天才回过神,“我们这是……回来了?”
“回来了,你现在是在正版阳间,如假包换。”木葛生坐在前排桌子上,将热气腾腾的搪瓷缸递给他,“已经早上八点了。”
安平愣愣接过,“现在是第二天了?”
“没错,老板您心宽,直接睡了一晚上。”
“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安平显然还有点没回过神,抱着搪瓷缸喝了一口,“这是什么?还挺好喝。”
“红糖水加糖桂花,养气补血,妇女专用。”
“……那还真是谢谢。”安平噎了一瞬,话归正题,“我梦见我到了一个房间里,是那种古代的婚房,里面还有个新娘。”
“安瓶儿你是要给我分享春|梦现场?”木葛生挑起眉,“什么新娘,滋味如何?”
安平一口水险些呛出来,“不是春|梦!鬼片现场还差不多!我差点没被吓死,不会是你说的那个三途间,里面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上了我的身吧?”
“想知道可以。”木葛生笑眯眯道:“加钱。”
“都不能送个售后服务的么?”安平心力交瘁,“多少钱?”
“谈钱伤感情,帮我把这回的作业写了就行。”木葛生打开手机,“不过你放心,普通人从三途间出来后做点怪梦很常见,不碍事,过几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