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有雪
阳凤出自中土器宗之执牛耳者物华宗长老之手,乃是谢点衣加冠那年的加冠礼,整座飞舟浑然一体,动若灵凤展翅,静若降凰栖羽,华美广阔,内有近四百间,如一座飞行的豪族府邸,驱动都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谢点衣加冠那年,宋沅早与他生分许久,但也听说这飞舟除去侍奉媵人,是从来不许踏上第二人的,更别提当器具一样使用。
他斗胆望过去的目光是传达困惑,谢点衣却误解,担心他不肯与自己一同。
造孽总有偿的一天。
谢点衣犹豫片刻,避开他目光,将杯中茶饮尽,低声道:“若你担心...有何不适,大可以独居一处,我会交代仆从,好生照料。”
宋沅见他如此,心里一阵古怪。
但他很快想到,毕竟是七年,或许在他不在的时候,谢点衣或是旁的什么人都有所改变。
不过,叫百炼钢化作绕指柔,实在有些令人好奇。
于是他避开这叫人难以回答的话,迟疑着问道:“师兄,我...不在这些年,宗门可有什么大事发生?”其实他问过几个前来送东西的外门弟子,但外门所知有限,如今这些又多是新弟子,没问出些什么来。
谢点衣险些以为他全知晓了,忏思涯的事分明不外传,但见宋沅目光分明困惑,于是将脸撇开:“不曾。”
许是过久不见,敬畏消磨,或是谢点衣态度温和,胆颤失掉,宋沅笑了一笑,给他添茶:“那师兄的如花美眷呢,何时迎娶过门?”
溪芳涧的碧水仙子,生得温柔可亲,他记得谢点衣还专程回家见过她几面。
他这话说出来,实在是火上浇油,偏偏他又无知无觉,唇角还噙着一点儿温和的笑意。
谢点衣没等他倒完便端起茶杯,牛嚼牡丹似的饮尽,原要重重放下,却见宋沅惊愕神色,知晓自己脸色定然难看。
于是脸色愈发难看。
杯底触在杯托上,几乎没能发出声响。
“从不曾订过。”
他心肠是真软。
现在还肯温温柔柔地同自己说话。
他心肠也是真狠。
与自己断了好,便一点儿心也不肯上。
洞火门少门主谢点衣将族中定下的订婚书当场撕碎,两家颜面扫地,南地传得沸沸扬扬,谢点衣三月不曾归师门。
师门门风虽要谨言慎行,但私底下弟子们总是有消息流通,分明问一句就能知晓。
宋沅却浑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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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爽。
那时候沅沅和谁走得近捏?
bingo,小坏狗阮呈星!
是时候让大师兄为爱痛打小师弟了捏。
清纯少蛇雪:我送他花求偶
清纯少蛇雪:他送我花...
清纯少蛇雪:谢谢老婆
再次重申一遍,沅沅过去只对师尊有过好感,本质是温柔男二的倒霉属性,其他狗都是他们自己的内心戏,咱们雪雪凭本事舔到的老婆,七年宛如热恋,老婆是迟钝不是金刚石,被舔化很正常咩,比翼双飞雪原cp绝赞好评热恋中love love(什么土狗登西
第19章
从来不曾?
宋沅被他脸色吓了一吓,垂下眼睛忙不迭地解释:“是我记不清了...想来那段时日我也不在宗门,后来才听人说的,怕是记岔了...”
谢点衣趁势将目光落在他额角碎发上,见他目光闪躲便是一顿,半晌,没能忍住,他哑声道:“我看不是什么记不清了,打一开始你便听错了消息。”
这便是又要责骂他了。
宋沅迷茫地犹豫着,要不然再添一次茶,别叫谢点衣训得那么凶。
在不周山上说一不二的他已经七年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了,保不齐谢点衣说得过分一点,自己是会默默忍受还是站起来对师兄发火。
就是听错了又怎么样,谢点衣的未婚妻又不是他的未婚妻,凭什么要求他听得清清楚楚记得明明白白呢?
歉也道了,嫌他记不住事就不该来。
在这里待得他已经很腻了,一个两个讨厌的人还天天来见,都很烦人。
想到这里,宋沅要去握壶把儿的手又撤回来了。
但大大出乎他意料,谢点衣不仅没有口出恶言,犹豫片刻后,似乎是气闷得厉害,压着眉头盯着桌案看了一会儿,才道:“罢了,我不该跟你说这些。”
宋沅默不作声,暗道这两个人都是怎么回事,七年不见,脑子就被雪水浸坏了吗?
莫名其妙、反复无常的。
雪雪舌头不好使,都比这两个人好沟通些。
他在这里默默腹诽,谢点衣偷觑他神色,却只看出一副温弱忧容。
便又想起那天他回返,撞见叫他心神剧震的一幕。
他从前就知晓宋沅同小师弟交往甚密,可那时候那事尚未发生,不比如今,宋沅甚至...甚至同男人成了婚。
他其实对这回事现在也不大有实感。
可亲眼目睹小师弟钻进宋沅被衾,谢点衣一时之间还是头脑空白,七年前的卫道士模样不复,只是怔怔地瞧着那团隆起,鼻端莫名萦起一阵衣香。
待到阮呈星发髻微散,却还痴痴望着宋沅面孔,他才如梦初醒,电光石火间,似乎仙人凿窍,慌忙隐了声息,撤出几步。
帷幔之后,手头的炎玉都握得烫手,他才沉下一颗心,装作恰好回来,打断旁人的欲行不轨。
要说他气闷,似乎也不全,只是脑海有道声音高叫。
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所以当年之事,究竟几分真假?
究竟是宋沅真心爱慕,还是有人蓄意陷害?
那张小像,那句艳词,欲辩解又几遭斥责,最终默默无语的师弟。
明明宋沅生性温润持重,他最清楚不过,怎么那时便失了理智,不管不顾地听从了阮呈星的一派胡言呢?
因为他现在才知晓,而宋沅到现在也不知晓,他们的小师弟,一派少年意气,翩若飞鸿的小师弟阮呈星,压根是个披着纯善皮囊的下作胚子。
这些天他好容易想通,前尘往事霎时漫上脑海,咬牙切齿地在脑内过了几回,发觉这所谓的小师弟实在是作恶多端,踩着自己的肩膀卖乖讨巧,才会一时间叫所有人都着了他的道。
可他分明捋得清楚,一桩桩一件件清清楚楚,面对着宋沅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不曾忘记自己的无心之言多刺耳。
但冤有头债有主,该找到谁身上他清楚。
好容易等回来的师弟模样更软和,脾气更温缓,偏偏身子骨更差,听了这话不知要多伤心,反而不好。
向来我行我素,至今背着不孝不悌、令族蒙羞名头的谢点衣这样想着,又望了宋沅低垂的面孔一眼,一时便是万般温情混着失落涌上心头。
于是,谢点衣垂下眼,最后只道一句:“好生休息,后日随我乘阳凤去。”便离开了。
他背影萧瑟,看得宋沅好困惑,疑心他究竟来做甚,想了一刻没想出由头,只得归结为脑袋被雪水浸坏了。
*
南岳朱衣门。
小天地中,八姓长老团围侍坐,上首宝座空悬着,他们已然耐不住,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起来。
“怎能有错?大能子嗣稀薄,能有这样一位已是难得,人首蛇身,这世上哪儿还有第二位?”
“便是如此,可那日,祂却像是被赤融晶所伤,据那侍奉的也道,祂模样怒极,却不曾挣开。”
“如今这对错有何分别,便是错了,祂已然是对你我作为恼极怒极了,平白惹上一位,我当时便道,何必如此鲁莽,徐徐图之为上。”
“是啊,到底小妘冲动。”
“还是年岁较浅,气盛了些。”
妘长老今年正好二百岁,不过是渡劫时一时走岔,成了一副美中年模样,瞧着便和其他几姓白发慈颜、仙风道骨的哥哥姐姐差了个辈,如今也很是不服,将脸拧开,一言不发。
若非他正巧去不周山寻药,在药铺一眼看透祂真身,他们朱衣门虽位列八宗上流,现在还该是个被人笑话莫名其妙、异想天开,本门子弟也暗自嘀咕的宗门。
即便凡人根骨修炼可脱胎成仙已是通识,可谁知百亿年前,十万个元会之前,那些神话传说是否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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