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逆行
“是他先伤害我的,好多次了,”雪兰闷在他怀里说,“我根本没有想要怎么样他,我只想离他远远的……如果我真的故意伤害他,那才说明我打算原谅他了,但我并没有想这么做。”
他在弗瑞怀里抬起头,“我不会原谅他的,他一辈子都会躺在我的黑名单里。”
弗瑞没作声。
“你不信吗?”雪兰勾住了他的衣襟。
弗瑞垂下身子靠近他,几乎贴在他唇上回答,“我信,宝贝,没有人能这么对你还活跃在你的世界里,在这点上你残酷得近乎是黑手党的程度了。”
雪兰“嗯”了声,又陷入沉默,垂着眼躺回了他怀里,一会后说:“他会不会就此颓废,不管银河系的死活了?”
“不会,”弗瑞说,“你还生活在这里。他舍得让银河系灭亡,但舍不得你受伤,所以只能继续拯救这个世界,即使你已经不要他了。”
雪兰笑了下,笑声听着却有些难过,“我真不知道你是站在哪边了,怎么尽说些让我难受的话呢。”
雪兰坐起来看他,目光描绘着他的眉眼,“你是弗瑞吗,还是我喝醉了自己在跟自己说话?”
弗瑞跟他对视了会,叹息着靠近吻了他,“我说的是你希望我说的话,宝贝。”
接吻的过程中,雪兰渐渐倒回去闭上了眼,没一会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震动晃醒了,发现自己正躺在模拟室的地板上,而模拟并没有开。头晕脑胀地静坐了会,模拟室的门向两侧打开,晏南一身军装地快步冲了进来,来到他面前便跪下抱他。
雪兰手抵在他肩上,“干嘛?”
晏南没有停顿地将他抱起来,转身就往外跑,边跑边道:“我们被袭击了,我送你去逃生舱。”
走廊里警戒状态的红光映在晏南脸上,四处嘈杂,走廊上很多人在跑。雪兰心里发慌地捉住他的一片衣襟,“什么意思啊,船要沉了?”
对方垂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地一眼,却安慰似的弯了下唇,“没有,只是以防万一。”
晏南总是撒谎,而他根本分辨不出对方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看着他神色紧绷的侧脸,雪兰心直往下沉。
在被晏南塞入逃生舱时,雪兰一把攥住了他的手,看着他说:“你跟我一起走。”
晏南用另一只手抚过他的脸颊,眼睛深望着他,声音却轻缓,“我是指挥官,宝贝。”
他像是要抽手,雪兰立刻用另一只手也捉住他,将他胳膊紧紧抓住,“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跟着船一起下沉吗?”
晏南看着他,眼眶渐渐泛了湿,弯着唇说:“对不起。”
眼泪不受控地滴落,雪兰用力将他往逃生舱里拉,“不许你抛下我,我一个人害怕,你跟我一起——”
晏南突然用力推了他一把,他撞在逃生舱的舱壁上,手就松开了,对方一下抽回手,按了旁边的弹射键。
舱门阖拢的速度之快,雪兰扑过去的时候只拍到了闭拢的弧形玻璃。
满是乱象和红光的另一侧,晏南手贴在玻璃上,不眨眼地望着他,用口型对他说——“我爱你。”
雪兰用力拍击舱壁,眼泪簌簌而落。此刻救生舱已处于封闭状态,提示音在自动倒数,三秒的时间一刹而过,救生舱像一颗炮弹一般被弹射出去,掉进了空旷的太空中。
向着附近一颗行星下落的过程中,透过救生舱前的弧形玻璃,雪兰看见了太空中的景象——数十艘蝎红眼球样的飞船从各个方向包围了星芒号,令它无处可逃,血色激光齐射向它,动能护盾已出现破损,情况岌岌可危。
如果动能护罩消失,可能下一秒它就会——
火光从黑底色的世界里炸开,像绚烂的烟花,银色舰体上暗埋的光带熄灭了,碎开的星舰四处散落。
这世界残酷得令人心凉,雪兰在逃生舱里拍着玻璃哭喊得撕心裂肺,但太空中静静悄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蝎红眼球样的飞船退走消失的同时,雪兰的救生舱被星球引力捕捉,坠落速度越来越快,带着火光砸入了深厚的雪层中。
撞击的力道令雪兰短暂地失去了意识。救生舱“含氧量低”的警报声唤醒了他,屏幕上显示救生舱内含氧量只剩8%,外部温度是零下23度,外部空气含氧量超过30%,空气组分适合人类呼吸。
外面没有飘雪,像是一个被冰封的寂静世界,远处有着一座被雪覆盖的奇异建筑,类似几何立方体遵循着一种规律堆砌而成,棱角处凝结着冰晶,仿佛已经在这里静静矗立了千年。
救生舱打开的那一刻,雪兰跪倒在了及腰深的雪中,落下的眼泪在寒冷中刺得脸生疼。脑子里空得厉害,他仍是不敢置信,晏南这样的人,居然死得这么轻率。
知道自己得在被冻死之前赶到那座建筑中,但他却没有心情赶路,好像失去了动力。手麻木地推开挡在身前的雪,脚灌了铅一般向前迈动,他没办法考虑自己的处境,没办法思考计划任何事,大脑已被晏南的死占得满当。
走了不过二十米,他跪了下去,在空茫的雪墙里失声痛哭。
哭是一件很费体力的事,也很消磨精神。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没人管他,也无人在乎。身体愈渐麻木,他想到自己会死,可还是不想动,一步也不想再走了,一切也都不重要了。
就这样吧,他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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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拟不主动关是不会关的,除非根本没有开。
第123章 深情藏不住
天上忽然传来了巨大的音爆声,如炸雷般清晰。雪兰怔了一瞬,仰头望去,灰白的背景下,残缺的星芒号像一颗星子,带着火光由高空跌落。
说跌落并不完全准确,它更像是在滑翔。降落至某一高度时,鱼雷被反向射出,在半空中启爆,灿烈的爆炸成为了降落的缓冲力。不知道怎么能做到这一切,爆炸的角度和时机准确得像一门艺术,它没有因冲击波而翻转,而是完美借势,阶段式地逐渐降速,在近地面处引爆了最后一枚鱼雷。
在滔天的火光和轰鸣中,它像是一只海豚般轻盈地跃入雪面,借由滑行降低动能,在扬起的飞雪中一路从远方行至近前,速度越来越低,最终安静地停在了雪兰面前。
已出现裂纹的瞭望窗在射击中粉碎,一只黑色战术手套扒在了玻璃碴中,很快一道身影顺着狭窗翻出,落入了深厚的雪中。
检查着枪械站起时,军官对上了一双发红的眼。
与刚死里逃生的晏南相比,雪兰反而看着更为狼狈,穿着单薄的衣衫,孤零零地站在深雪中,眼睛、鼻子一派通红,像只被遗弃的羔羊。
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军官静怔看着他。
星芒号的残骸矗立在雪中,阴影笼罩着两人。雪面上空荡无际,没有一丝声音,空气像是被冻住了,时间也跟着停下。
白雾从唇间呵出,模糊了视线,他推开积雪靠近对方。
艾伦·考恩说人的情绪有27种,可对他而言,数字远不止如此。任何事只要与这人有关就会变得复杂,情绪被拉展出许多维度,悲与喜之间隔着一千层,每一层都难熬。
为什么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无措得想跪下请求原谅。
视线中的距离在不断缩短,开口时声音都在发抖,“兰兰——”
雪兰静立于雪中,没有去拥抱对方,更没有劫后余生的情感爆发,垂了眼转身离开,仿佛置若罔闻。
过于厚重的雪减缓了行动的便利性,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才走出去不过半米,他便被一双手抱住了。
“别走——”
对方从背后紧拥着他,脸埋在他发间道歉,“对不起,宝贝……都是我不好。”
“你哪有不好,”雪兰道,“这种绝境都能化险为夷,我们都该为你喝彩才是。”
“是运气,”他低声解释,“引擎丢失,武器阵列还剩一个炮筒能用……这种尝试是在刀尖上跳舞,我没想过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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