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建说：“她联系过一个叫谷伊扬的小伙子，他曾是她大学期间的男朋友，只不过后来发现她jīng神状态不太稳定，只好选择默默离开了她。这次当然也没有同意。”

　　巴渝生说：“那是对她的又一个打击。我其实一直想帮她，现在有些后悔，晚了，但亡羊补牢……”

　　“天哪！”赵慡喃喃。他想：这么说来，那兰告诉我的那一整套惊心丧胆的遭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都是在她脑子里“产生”出来的！“我明白了，巴队长，你们此行目的是要把那兰带回江京审问？”赵慡开始往最里面那间办公室走。

　　巴渝生跟上，说：“作为他的师长和好朋友，我更想拯救她，她需要的是关心和jīng神病学方面的治疗。”

　　“你们真的认为，她有jīng神分裂？你们有什么根据吗？”赵慡的手心微微出汗。

　　于纯鸽说：“除了她近期的言行，还有她的家族史……她母亲有严重的临chuáng抑郁症，在我们医院门诊经受过长期治疗。当然，真正的证据，还是要和她jiāo谈后获得。”

　　“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赵慡嘴里问着，心里早知道答案：风雪jiāo加，镇上虽然不像往年chūn节前那么熙熙攘攘，总还是有零星走动的居民，也必定有人看到过láng狈不堪的那兰。巴渝生他们没有在那兰独自租下的木屋别墅里找到她人影，必定在附近集镇寻找，找到这儿，询问路人，想必有人看见那兰进了派出所，指点他们找对了地方。

　　果然，巴渝生的回答，和赵慡推算得一模一样。

　　“你们还真来对了。”赵慡压低了声音，向那间办公室扬了扬下巴颏，“她就在里面，有位小民警守着她呢。不过，她刚才告诉我了很多事，跟诸位讲的完全不一样。”

　　“幻觉，是jīng神分裂最典型的症状，她告诉你的那些她‘经历’过的事，其实都在她脑子里。”巴渝生用手指在头顶比划着，“多谢赵队长的合作。”他向胡建做了个手势，两人都抽出手枪，轻声到了办公室门前。赵慡看到手枪，心头一阵乱：他们也太小题大做了，就对付一个连日奔波、几近虚脱的女孩子，需要这么大动gān戈吗？

　　门被一脚踢开，巴渝生和胡建一前一后又几乎是同时冲进办公室，显然是训练有素，“不准动，举起手！”

　　忽然，巴渝生转出办公室，怒喝：“人呢？”

　　赵慡一惊，冲进办公室一看，只见小郑仰天躺在地上，双眼紧闭，生死不详，那兰已不知去向！

　　办公室唯一的一扇窗大开着，一群不识时务的雪花钻了进来。胡建叫道：“嫌犯跳窗逃跑了，应该跑不远的！”率先跳出窗去。

　　45．新逃亡

　　赵慡坚持要小郑在办公室里陪着我，自己去外面处理“紧急qíng况”，这就已经足够引起我的警惕。小郑进来的时候为什么神色慌张？赵慡为什么和他低语后离开？

　　小郑是很阳光的一个大男孩，大概戴帽子、摘帽子次数频繁，头发乱乱的，脸上痘痘肆nüè，但还帅气。他问我：“饿不饿？”

　　我说：“真有点饿了呢，你能供应点啥？”

　　小郑笑了，开始在办公室里翻箱倒柜，“我们这儿不是餐厅，还能有啥呢，饼gān或者方便面。”即便找食物也是“就地取材”，不像刚才赵慡出门去找矿泉水，这更证实了我的猜测，小郑“陪我”，其实是监视我。

　　我说：“那也很好了，这两天，真饿惨我了。”

　　小郑说：“不是我埋汰你呀，你要是捣饬捣饬，绝对大美女，但你咋落荒成这样呢？这棉袄穿的，比我姥姥的还寒碜。”

　　“我肯定是穿越了呗，”我觉得小郑很可爱，“刚给你们‘老赵’汇报过，要不要再给你讲一遍？”

　　“不用不用了，等我和他值班无聊的时候，听他唠吧。转述往往比直接听更新鲜，而且还能有些添油加醋。”小郑找到一包苏打饼gān，递给我，“将就吃吧，等那些客人走了，我再出去给你烧满汉全席。”

　　“客人？”我更警觉，“原来你们赵队长是去会客了？那怎么说是紧急事件呢？”

　　小郑想了想，显然是在克制着自己的话源，“是紧急啊，每次有兄弟公安部门来协同案件调查，都要认真接待的。”

　　“哦，”我略略放心，“原来是有更多的公安来了。”但不知为什么，小郑的目光闪烁，反而更不安了。他在掩饰什么？我随口问着：“你们……像你这样的gān警，佩枪不？我一直对你们公安的工作特别好奇。看电视上，警匪斗，打打杀杀的，很给力哦。”

　　小郑被逗乐了，“给啥力啊？！我这样的小片警才不佩枪呢，除非被调去参与协助刑警特警的什么重大突击工作，平时没枪。所里就那么几把枪，锁得可严实了。要说我们平时的工作，也就是处理些家长里短、小偷小摸的事儿，哪用得着枪啊。”

　　我说：“如果出远门呢？比如说，像那些刚来的兄弟公安部门……”

　　“那也看级别的，我们出远门办案，只要不是明显的凶杀或者打黑案件，一般也不带枪。刚来的那几个人级别不一样，都是市局级的，又是重案组的，他们带枪。”小郑说。

　　“市局？重案组？”我努力保持不露出惊讶，只带一些好奇，“哪个市啊？”

　　“江京。”话一出口，小郑就更不自然起来，显然意识到自己多嘴了。

　　我却笑了：“好啊，我就是从江京来的！我还认识市局的几个人呢，要不我去看看？”

　　“不，不用！”小郑张开双臂，像是篮球场上的防守队员，“有老赵接待就行了，你休息一会儿，吃点儿东西，大夫马上就到。”

　　我坐了下来，开始吃那些饼gān，同时招呼小郑：“一起吃啊！”又指着赵慡给我沏的那杯茶，“至少你把这杯茶喝了吧，我没碰过……主要是我不爱喝茶。”

　　小郑似乎松了口气，笑容又自然了些，拿了块饼gān说：“刚才跑腿儿来着，还真渴了。”端起保温杯豪饮。

　　大约两分钟后，小郑的身体摇摇yù坠，嘴巴张着，涎水挂在腮边，眼帘耷拉着半开半闭。我扶住他，将他平放在地上。

　　我的口袋里，有一只小小的瓶子，本来是针剂，标签着Sevoflurane，中文名是七氟烷，高效麻醉剂，我在黎韵枝的行囊里找到这瓶针剂后收起来，原本是打算用做证据的，没想到在这个紧急时刻，出于生存的本能，我将小半瓶药倒进了那杯茶里。因为我看出来，小郑是来看押我的。从赵慡的表qíng看，来人可能对我不利。

　　信任，已经从我那兰版的字典里删除了。

　　我对地上失去知觉的小郑轻声说了句“对不起”，轻轻打开门，无声地穿过走廊。

　　话语声从一个标着“户籍科”的办公室里传出来，赵慡的声音，“指纹和血样证实那兰在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