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命湖[罪档案系列之一]
那兰也记不清,多久没有这么痛痛快快地哭了。更难堪的是,竟然在这么一个“公众场合”让泪水纵横。但她顾不了太多,和死亡的擦肩、迷qíng的跌宕、一夜的逃亡,那兰觉得自己已经攒够了哭泣的资格。
陶子心疼地抚着那兰的短发,说:“好了,现在不用担心了,你的自残之旅终于可以结束了。”
稳定了一阵qíng绪,那兰又转身面对邓潇,说:“上回第一次见面,你就说,可以帮我隐藏身份,改变身份,这话,是否还算数?”
邓潇脸上没有一丝吃惊的表qíng,显然料到那兰迟早会提出这个要求,他笑着说:“不但算数,而且保证用不着带你去韩国做整容。”
开学在即,那兰在巴渝生的帮助下,已经和系部及研究生院通了气,可能会拉下几节基础课,她会设法通过自学和陶子替她对课堂录音来补上。巴渝生替那兰安排好了有安全保障和警卫的住宿,但那兰还是让邓潇将自己接走。她知道,邓潇是全江京极少数可以帮助自己实施计划的人。
一个甚至比靠近秦淮更危险的计划。
来接那兰的车往校园深处里开,开到了中文系所在的“且思楼”。且思楼在一片绿竹环绕的小花园间,是江大最幽静的区域之一,楼前楼后,遍植花树,根本没有停车之处,但邓潇的车还是大喇喇地塞住了小路。
此刻,那兰顾不上考虑太多社会公德,飞跑下车,飞跑入楼。
见到龚晋,那兰劈头就问:“请你帮个忙。”
龚晋正在对两个第一年的女研究生循循善诱,乍见那兰,一时没有认出,愣了一下,随后笑道:“要不是你事先打电话来,我根本不敢认你。两位师妹,这位就是你们快要听厌的名字,那兰。”
两位师妹笑着起身,那兰说:“看来我真的很臭名昭著了。”
“听说你认识秦淮。”其中一个看上去还像高中生的娃娃脸女孩问。“他是不是像报上说的那样?”
那兰说:“比那还糟,等着看我的博客爆料吧,有图有真相。”
两个女孩走后,那兰问:“帮我找到翻译了吗?”
龚晋说:“你的运气好,在有生之年遇见了我……翻译找到了。江大没有一个通蒙古古文字的,但是我在省社会科学院找到了一位专家,他看了说,那张图上用的是标准的元代八思巴文字,翻译不难。”他从书包里抽出一张地图,秦淮当年就是按照这张图“寻宝”,只不过空手而返,还是靠写小说发了点财。秦淮出示给那兰看过,那兰在他书房里复印了一份,没想到要为今后的计划派上用场。
那兰接过来,见原图上的元代蒙古古文边都有翻译过的汉字,说:“感谢感谢。我走了,等我刑满释放后请你、和那位蒙古文字专家吃饭。”
刚转身yù走,龚晋叫住了她:“别急着走啊!”
那兰猜他可能要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不料龚晋说:“知不知道,你这张图,有个双胞胎?”
“什么?”那兰一愣,心想他在搞什么文字游戏?把手里这张纸往复印机里一扔,就会出来无数“胞胎”。
龚晋说:“社科院的那位专家看到这张图后,说:‘我好像也见过这张地图。’然后又说:‘不对,不完全一样。’之后不知道多少个钟头里,他不停地打电话,发电子邮件,终于,从遥远的呼和浩特,发来了这么一张传真……”
“你不是在开玩笑?”
龚晋又从书包里抽出一张纸,递给那兰。
乍一看,这张复印的昭阳湖地图的确和秦淮所有的那张一模一样,大小相似,一样的古蒙古文字,连羊皮周边的皱褶都一致。
“好像真的是相同的。”那兰一时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再仔细看看。”
仔细看,那兰发现,一些标识的方位并不相同,名称也不一致,仿佛昭阳湖的水中,有两套全然不同的地理标志。
龚晋说:“这张图是大概三年前在内蒙一个偏远牧区发现的,初时专家们都以为上面画的是呼伦湖或者博斯腾湖,但怎么也难定论,因为内蒙的几大淡水湖的湖体改变特别严重,那些文字标志也不符合旧时的称呼。由于考古和文化价值不明显,对这张羊皮地图的研究也就搁置了。那位社科院专家也是前年去呼和浩特市博物馆出差的时候,和那张地图有一面之缘,而且当时也没放在心上,因为坦白说,要是不仔细看,这图上的湖形,和现代的昭阳湖也并不吻合。”
“那位老兄,对这两张图有没有什么理论解释?”那兰好奇地问。
龚晋摇头:“没有,他说怎么看,这就是两张普通的昭阳湖地图,只不过用的八思巴文字,标记着岛上的一些记号而已。作者不详、年代不详,谈不上有太深的意义。”
那兰在一个叫“潜浮者俱乐部”的水上运动爱好者社jiāo网站上发现了江京的同城论坛,她注册后用了两天,便和论坛上的几名活跃分子搭讪成功,称兄道弟。这其实一点儿也不难,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是论坛里唯一的女xing。
“你是毕小洲那个训练班上的美女学员吗?”QQ上,网名叫“达达沙沙”的论坛临时版主,开始和那兰聊天。那兰给自己取的网名是“锦衣味”,个人介绍里暗示自己是那种悠闲享乐但很独立的“半物质女孩”,喜欢华服美食,但家境收入甚笃,不需要向富家子弟奋力抛套马圈。她知道这样的女孩在童话里才有,但她环顾四周,自己莫名其妙地坐在敞亮富丽的居室中,面临一汪湖水,和远处那座偶尔会令她失神的小岛,喝着浓浓香香的奶茶,更不用说楼下一位玉树临风,有着一双深不见底但注满温qíng眼睛的男孩,一个……她觉得说出来、想起来都别扭的词……一个富家子弟。
即便那天晚上掘的是安徒生或者格林兄弟的墓,让他们还魂,也写不出这样的童话。
那兰打字如飞,说:“你认为我是小洲水上运动训练营的学员?我去执教还差不多。”
达达沙沙:“口气不小。”
那兰:“一口气可以游到天边。”
达达沙沙:“一口气chuī牛chuī到天边。”
那兰:“不信?算了。”
达达沙沙:“每周六下午,几个哥们会选择一个清安江边的点,一起玩潜水探险。你要有兴趣,可以加入。玩好了以后,一般会就近找家农家菜小饭店,喝酒聊天。”
那兰:“好啊,这次是在哪里?”
达达沙沙:“我会把具体地址发给你,在市郊,jiāo通不是特别方便,需要搭车,告诉我一声。”
那兰:“谢谢好意,应该可以找到车。”
达达沙沙:“一点机会都不给?”然后是一堆笑脸。
那兰微笑,这人至少率直坦诚。她继续敲:“你倒提醒我了,我猜你们一定是伙浑小子,有没有流氓作风的?我胆子不算小,但还没有大到舍身喂láng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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