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之承诺
老头撇着嘴说:“我实话告诉你吧,楚云犯这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犯病她就说自己是另外一个人,以前的事qíng全不记得。一犯病,她的xing格脾气全都变了,笔迹不同又有什么奇怪的?”
“是这样?”我露出将信将疑的表qíng。
老头又看着我道:“我知道你打什么算盘。你以为不承认那女人是凌沐风的老婆,你就可以把她带走了?别做梦了!要想救她走,只有gān掉凌沐风这一条路。”
我确实说不过这老家伙,只好把手一摊,说:“好吧,你这些话我都信。可是那个女孩能信吗?就她现在这个状态,怎么可能按你说的去做?”
“你觉得你也劝不了她?”
“多半是劝不了。”
吴警长失望地摇了摇头。半晌之后,他又自言自语般说道:“那就必须要让楚云恢复记忆了……”
我“嗯?”了一声,希望对方能言明其义。
“只要楚云恢复记忆,她一定会配合我的计划!”老头言之凿凿,不容质疑。我便顺着他的思路问下去:“那些医生能把她治好吗?”
吴警长摆了摆手:“这事关键不在于医生,而在凌沐风的态度。现在凌沐风显然不希望楚云被治好。”
我推断出对方的意思:“因为他也知道:一旦楚云恢复记忆,肯定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指证?”
“不错。现在凌沐风已经关照了医院那边,不让任何人接触楚云。”
我吃了一惊:“难道他想把对方在jīng神病院里关一辈子?”
老头咧开嘴,龇着huáng牙说道:“以他的手腕,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那……那该怎么办?”我瞪起了眼睛。既然我们都见不到那女孩,前面说了这么多,岂不都是白费口舌。
老头却笑了,显出胸有成竹的样子。
“凌沐风是楚云的丈夫,他有权禁止别人去医院和楚云碰面。这事本来挺棘手的,不过现在的qíng况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我一时想不明白,只能听对方继续解释。
“凌沐风吓唬了你一通,然后把你踢给了我——他是想恶心恶心我们俩。但这是一步臭棋,他给了我们接近楚云的理由!”
我脑筋一转,摸出些门儿来:“你可以借着调查拐骗案的名义,带着我和那女孩接触?”
老头“嘿嘿”一笑:“这事合理合法,医院那边是不能拒绝的。”
的确。警察以办案的名义探访,医院怎能拒绝?
“那我们就赶紧去吧。”我按捺不住地催促道。
吴警长却按兵不动,他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他用指节在大腿上敲了敲,说:“光我们俩去可不行。还得找一个人——只有她能唤醒楚云的记忆。”
我立刻问了声:“谁?”
吴警长目光深幽,吐出三个字来:“孟婆子。”
我脱口而出:“孟婆子?”这不是阿锤提到过的那个巫婆吗?
老头看到我异常的表qíng,便问我:“怎么?你知道这个人?”
“听说过……”我略犹豫了一下,直言道:“她不是说楚云是个怪物吗?难道她自己是什么好人?”
老头愣了一下,他转头看向窗外,思绪似乎有些飘散。良久之后他才又回头看着我,缓慢而又郑重地说道:“相信我吧,年轻人。孟婆子是这个镇上最好的好人;而你喜欢的那个女人,她的确是个怪物……”
怪物?!这个可怕的词语怎么能qiáng加给那样一个美丽的女子?我愤愤不平地喘着粗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qíng绪。然后我硬邦邦地回敬对方说:“你的话我听不明白!”
老头没有生气,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悲哀、痛惜,甚至还夹着一丝的恐惧。最后他用长者般沧桑的语气对我说道:“你何必明白?无知,其实也是一种幸运……”
第六章jīng神分裂症
孟婆子住在镇子的东南角上,那里盖着几间破旧的房屋,房前用土墙围出一个院子。我们过去的时候,院门正毫无顾忌地敞开着。吴警长也不客气,径直便往里闯。我则紧紧跟在了老头身后。
时值雨后的清晨,空气中弥漫着cháo湿的凉意。而这小院子又背靠着一座荒山,便愈发显出yīn沉的气氛来。吴警长站在院子当中,扯着嗓门喊了声:“孟婆子!”前方小屋里传出一声嘶哑的回应:“哎。”随即有人打开房门,从黑乎乎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苍老的妇人,看起来已年近古稀。她低头拄着个拐棍,走起路来颤巍巍的,瘦弱的身形在秋风中摇摇yù坠。
“孟婆子!”吴警长又招呼了一声,然后直入主题说,“楚云回来了。”
“哦?”孟婆子一愣,抬头反问道,“你不是说她死了吗?”她的脸上布满沟壑,像是镌刻了一生的风雨。
“我弄错了——她没死,只是被水冲到了下游。”吴警长伸手冲我一指,说,“这个人把她给送回来了。”
孟婆子转头看向我,她的眼睛浑浊不堪,仿佛罩着层肮脏的纱布。看了片刻之后,她方才开口问道:“你是谁?”
“我是——”我想说我是个侦探,但对方肯定听不懂。正踌躇该怎么解释的时候,吴警长已经在一旁cha话道:“他刚楚云是刚刚认识的。这家伙什么都不知道,他就是个废物。”
孟婆子点点头,同时用埋怨的口吻冲我嘀咕道:“你送她回来gān什么?”
我哑口无言。的确,如果不是我多此一事,女孩又怎会受此劫难?她应该尚在南京城外的渔船上,自在逍遥,无忧无虑。
孟婆子不再看我,她转脸去问吴警长:“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老头一摊手说:“在jīng神病院关着呢。”
“她又犯病了?”
老头道:“要不然我找你gān啥来呢?”
孟婆子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她一戳拐棍,开始向着院子门口走去。
吴警长冲我一撇嘴,吩咐说:“扶着点老人家。”
我便赶上前,从侧面搀住了老太婆的一只胳膊。但孟婆子却不领qíng,她反而停下了脚步,侧过头问道:“他也要跟着去?”
“他得去。”吴警长说,“他虽然是个废物,但对楚云那孩子倒是一片真心。”
“是吗?”孟婆子慢慢抬起头来,用正眼看着我。在我们视线相对的一瞬间,她忽然一翻手,反攥住了我的手腕。她的力量如此之大,那gān枯的手掌竟硌得我隐隐生痛,完全不像是个瘦弱gān瘪的老人。而她的双眼也闪着令人惊讶的光芒,穿透了浑浊的角膜,直刺向我的心田。
老太婆就这样bī视着我,然后她哑着嗓子问道:“你是真心对楚云好吗?你和那些好色的男人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