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厂花基情录
“这……奴婢不清楚,不是奴婢买的。不过沈小姐很擅长调香,以前她们俩要好时,她经常赠香给我家夫人。”
“哦?你说沈小姐和沈夫人以前很要好,难道现在不是了吗?”
冬梅面带遗憾的道:“对啊,她们俩是最要好的手帕jiāo,无话不谈,简直比亲姐妹还亲呢!可是自从我家夫人嫁给老爷之后,她们俩的关系就降到了冰点。夫人过门之后,沈小姐甚至没有踏入夫人房里一步,好像要跟夫人绝jiāo的架势,夫人为此很伤心呢!”
段明臣心道,这也难怪,好闺密突然成了自己的后妈,换了谁也接受不了,沈小姐会这样表现也不奇怪。
段明臣又拿出那装了梨花白的小酒瓶,问道:“你可曾见过这个酒瓶?知道它是谁的?”
冬梅一脸茫然的摇头:“奴婢从未见过,也不知它是谁的。”
“你可知这府里头,谁比较好酒?”
“这……奴婢作为夫人的陪嫁丫鬟,到沈府还不足一个月,对府里的qíng况还不清楚,不好胡乱猜测。”
段明臣点点头,道:“就这么多,你先回去了。”
询问完谢蕙兰和她的丫鬟,段明臣稍微整理了一番思绪,根据前面二人的谈话,可以推断凶手最有可能是趁着煎药时将酒混入起阳汤中,作案时间应该是戌时末至亥时六刻之间。至于凶手是如何做的,还需要再审问其他人,看看是否能够找到线索。
段明臣决定调整一下顺序,先问管家和煮药丫鬟,最后再问沈豫竹和姜姨娘。
管家沈忠垂着手,笔直站立,忠厚的脸上带着难掩的哀伤。
“老奴在沈家伺候了三十余年,从老爷十岁开始,老奴就跟在他身边了。老爷为人宽厚仁德,万万没想到,竟然就这么突然去了,真是天妒英才……”
沈忠边说边用袖子抹眼泪,显然对主人的英年早逝十分悲戚。
段明臣不得不劝他节哀,安抚了两句,才切入正题。
沈君儒发病时的qíng形,沈忠的说法跟谢蕙兰和冬梅吻合,他接到冬梅的汇报,感觉事态严重,立刻派人骑快马去了最近的医馆,把大夫请回家抢救,可惜还是回天乏术。
段明臣问:“昨晚戌时至亥时,你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
管家一怔,下意识的辩解:“大人,您该不会怀疑老奴吧?”
“这个问题关系重大,我会询问府里的每一个人,你无须紧张。”
管家于是答道:“昨天戌时至亥时,我一直在核对魏家送来的礼单,清点聘礼的数量并记录在册,当时账房老张跟我在一起,他可以为我作证。”
段明臣感觉自己像走进了误区,站起身,慢慢在房间里踱了两步。
凶手作案时间是戌时末至亥时末,然而,任何一桩谋杀案,最重要的是作案动机,而这个动机,显然不会是昨晚才形成。
于是段明臣让管家沈忠把白天府里发生的事qíng都叙述一遍。
沈忠回想了一遍,缓缓道来:“最近府里一直在忙着准备小姐出嫁的事宜,小姐是老爷唯一的女儿,嫁妆方面自然不能马虎,以免失了我们沈府的脸面。小姐自己对此也非常重视,今儿一早,绣坊将东西送过来,小姐亲自去看,却发现对枕和被褥上面绣的鸳鸯竟然用错了线色。”
“小姐对此很生气,责令绣坊重做,可是绣坊却说她们收到的指示就是这个颜色,而且,现在绣坊非常忙,人手严重不足,就算要重做,只有不足两天时间,恐怕也来不及的。”
“小姐为此心qíng非常糟糕,在逛花园散心时,听到两个长舌的仆妇拿这事说笑。这两人都是伺候姜姨娘的,其中一个还是姜姨娘的奶妈。她们讥讽小姐说,不过是嫁个寒门书生,却恨不得把整个沈家都搬空了,这么丰厚的嫁妆还不满足,硬要jī蛋里挑骨头诸多要求。”
“小姐一听就给气得哭了,她本就身子弱,这么一闹腾就病了。老爷听说此事,勃然大怒,要将那两个长舌仆妇家法处置,打四十杖后逐出府去。姜姨娘闻讯赶来,哭着跟老爷求qíng,希望能饶了自己的奶娘。”
“这一来却犹如火上浇油,老爷痛骂姜姨娘御下不严,上梁不正下梁歪,甚至怀疑是她指示仆妇背后嚼舌,搬弄是非。姜姨娘不服顶撞了几句,却更激怒了老爷,老爷扬言要把她送到乡下庄子上去。”
“恰巧少爷从外头回来,听到这事也吓坏了,赶忙跑去给姜姨娘求qíng。少爷素日游手好闲,读书也不上进,老爷早就对他不满,见他还帮着姨娘忤逆自己,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给了他两记耳光,大骂他是败家子,说死后宁可将家产充公,也绝不留给他!”
段明臣皱着眉听到这里,忍不住的打断:“等等,依你看,这是老爷的一时气话,还是他真心是这么打算的?”
沈忠叹道:“不瞒您说,大少爷这些年越发不成器,老爷对他不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这么当众说出来,还是第一次,可见真的是失望透顶。老爷常感叹:少爷若是有小姐三分之一的才智,沈家就后继有望了。不过,小姐终究要外嫁的,老爷续弦也是想再生个嫡子,以便继承家业。”
段明臣暗想:沈君儒丧妻多年,身边只有一个姨娘,可以推断他并不是重色yù之人,最近却一直在服用起阳汤,可见求子心切。
段明臣问道:“当时沈少爷挨了打,是什么反应?姜姨娘又是什么反应?”
“少爷似乎有些不服,梗着脖子跪在地上。姜姨娘则被吓得脸色发白,当面不敢再多言,只不过等老爷离开后,她就开始小声哭骂。”
“她骂谁?”
“骂……骂夫人……”沈忠似乎有些难堪,但还是决定照实叙述,“姜姨娘骂夫人狐媚子,天天霸着老爷,勾得老爷偏心,把他们母子往死里bī。”
“这么说,姜姨娘和沈夫人平时有矛盾?”
“说实在的,夫人过门不足一月,平时也足不出户,呆在自己的房里,偶尔出来也都是很和善,矛盾真的谈不上。只不过因为夫人新嫁,老爷自然会多宿在她房里,姜姨娘为此吃醋罢了。”
“后来这嫁妆的事qíng如何处理的?”
“由于时间紧迫,婚礼就在后日,老爷便下令,让府里所有会针线的丫鬟婆子去绣坊帮忙,连夜赶工,重新裁剪绣制绣枕和被褥。”
“也就是说,昨天晚上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去绣房gān活儿?”
“沈府上下共有一百三十一口人,除了老爷夫人姜姨娘少爷小姐这五位主子,其余一百二十六人皆是伺候的,这其中有八十二人是男丁,大部分是扫地、喂马、打杂、gān粗活的,晚上都不会留宿在府中,护院也只会在外围呆着,不会进入到女眷住的后院。
丫鬟婆子有四十四人,其中三个婆子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可以去绣房gān活儿的只有四十一人。不过小姐和夫人晚上总是需要人伺候,便留了小姐房里的chūn雪、夫人房里的冬梅和负责煮汤药的秋莲,其余三十八人都去了位于西厢的绣房通宵赶工,直到子时才回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