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4城市之光
物证室的值班员还在打哈欠,方木递过条子,要查验第47中学杀人案的物证。值班员翻翻记录册,忽然睁大了眼睛:“来晚了,已经被人提走了。”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方木推门进去,看到杨学武双手扶在台面上,凝视着面前摊开的东西,一动不动。
“这么早?”方木看看那些封在物证袋里的习题集、保险箱、纸张和钢笔,上面的血迹已经变成了黑褐色。颜色诡异的数字和字母看起来就像催命的符咒。
杨学武没有说话,只是指指旁边的烟盒,示意方木自己拿烟抽。
方木没客气,抽出一支烟,点燃,静静地看着杨学武。
“你说……”杨学武把几乎燃尽的香烟凑到嘴边,“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方木笑了笑:“就像那些网民说的——大侠。”
杨学武哼了一声:“他如果是大侠,那我们是什么——鹰犬?”
“开个玩笑。”杨学武没接茬,让方木有些许尴尬。他站起来,用手拨弄着那些物证袋,“最近不忙么?怎么还有心思跟这个案子?”
“都是些简单的案子,没意思。”杨学武站直身体,大幅度的活动着腰背,“还是这个比较有挑战xing。”
的确,本案的作案动机为报复无疑,但和一般的报复杀人仍有明显的区别。从以往的命案侦查经验来看,凡属报复杀人的,往往还有“额外”的行为伴随,例如对死者尸体的侮rǔ(如曝尸、切割xing器官)、过度损毁(无意义的破坏尸体、分尸)或者殃及家人等等。而本案则带有鲜明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意味。
据调查,于光的书桌在他的房间南侧窗下,当晚,他一边拼命做数学题,一边看着窗外的天色渐渐明亮。面对尚余大半本的习题集,于光的绝望可想而知。也许,他曾暗自祈祷再多一点时间,祈祷今天的太阳永远不要升起。这种对“时间”的渴望,被凶手完完全全的移植在魏明军身上。
相同的夜晚,相同的任务,相同的结局。
凶手的意图是,让死者感受到和于光一样的焦虑和恐惧,所以他才会冒险布置下那么复杂的杀人现场。
那么,跪趴在教室里,蘸着自己的血拼命解题的魏明军,当时在想些什么呢?
计算。答案。密码。手机。还有越流越缓慢的血和越来越无力的手。
也许,他会在那绝望的几个小时里,想到那个可怜的孩子?他会不会想,如果我当时对那个孩子好一点,此刻就不用和自己的生命赛跑?
悔恨。
凶手的最终目的也许并不是杀死魏明军,而是让他受到折磨,而这种折磨并不是针对魏明军的ròu体,而是他的jīng神。
看上去,凶手应该是于光的至亲,至少也是因为他的死而对魏明军产生切齿痛恨的人。然而,现在证据显示,凶手与于光的社会关系毫无jiāo叉,甚至可能素不相识。
可是,有谁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甘冒风险去杀人呢?
“也许……”杨学武摸着下巴,“是一个和于光有过相同经历的人?”
“那嫌疑人的范围可太大了。”方木不由得苦笑,“任何一个经历过学生时代的人,都不可能没挨过老师的教训。再说,凶手应该是一个成年人,否则,也不会有那么缜密的心思。”
“也许是学生时代的伤痛让他对于光的遭遇感同身受,进而去杀人呢。”
“不太可能。”方木摇摇头,“实事求是的说,魏明军对于光的责罚虽然过分,但是还不至于酿成自杀这样的结果。于光自己至少要为之付上一半的责任。被罚写作业——为这么点事就冲动到去杀人,哪会有心思去布置那么复杂的现场,还把痕迹都清除的gāngān净净。”
“那他是为了什么?”杨学武有些不服气。
方木无语。的确,“报复”只是这起杀人案的表像,凶手心中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动机。如果是那样的话——
一丝不祥的预感慢慢浮现在方木的心头。他转过身,对一脸疑惑的杨学武说:“我现在比较关心的,是他还会不会继续杀人。”
米楠穿着白大褂,背对门口,仔细查验着手里的一个足迹检材。方木敲门,米楠闻声回过头来,只是看了方木一眼,就转身继续忙活着。
方木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尴尬的站了一会,还是推门走了进来:“有进展么?”
米楠没答话,只是把手里的足迹检材递过来。
这是一枚反应前掌宽度的残缺足迹,从上面标注的数据来看,为10.12厘米,方木在心里默默的推算了一下,问道:“身高在一米七四左右?”
米楠点点头:“较低压力重,压力不太均匀,周围边沿反应有点模煳,有擦痕。”
“结论呢?”
米楠转身走向墙角的一个鞋柜,从中挑拣一番后,拎起一双帆布鞋,对方木说:“跟我来。”
两人来到一间无人的旧会议室。米楠先用拖布把地面擦拭gān净,然后在地面上泼洒了一小摊红色液体。
“把鞋换上。”
方木明白了,米楠想用自己的足迹特征作为参照系统,以此推定犯罪嫌疑人的相关特征。会议室的水泥地面与案发现场的相似,从承痕客体来看,是个不错的实验场所。
方木脱掉皮鞋,端详着手里的帆布鞋:“嫌疑人穿着这种鞋?”
“嗯,是一种模压胶粘的硫化成型胶底鞋。”米楠用手比划了一下,“从鞋底花纹和防滑点来看,怀疑是这种匡威帆布鞋。”
“大小呢?”
“四十二号左右,”米楠垂下眼皮,“和你的号码接近。”
方木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米楠没有回答,只是挥挥手,示意他动作快点。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米楠让方木踩着红色液体,在水泥地面上来回走了十几遍,并把每次行走形成的足迹逐一测量、提取下来。随即,他把这些大大小小的样本带回了实验室,和现场提取的检材细细比对着。
方木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米楠的神态专注但耐心,对周围的一切都浑然不觉。似乎有一面无形的隔离罩,将她和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开来。方木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游移,从手到脸,从紧抿的双唇偶尔紧蹙的眉头,心底有一片祥和感慢慢蔓延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米楠放下手中的样本,幅度很大地伸展着腰背,似乎疲惫不堪。随即,她看看一直在旁边静坐的方木,轻轻的笑了笑:“饿了。”
午餐在一家牛ròu面馆。米楠吃得很香,却依旧少言寡语,对方木的问话多以嗯啊作答。不到半小时,午餐就结束了。方木还想坐一会,米楠却已经起身了,无奈之余,也只能随她结账走人。
回分局,一路无话。方木几次从后视镜看坐在后座的米楠,对方却始终望着窗外出神。车开到临近分局的一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方木看看手表,想了想,开口说大:“时间还早,要不……找个地方坐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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