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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尖·刀之阴面

作者:麦家 时间:2022-12-08 17:34:22 标签:麦家


  他说:“是的,这家伙不通人qíng!”看看我,他长叹一口气,接着说,“昨天我把高宽尸体运上山后,就打电话让老G迅速给上级发电报,通报qíng况,请求指示。上级明确指示暂时由我接任老A,全权负责下一步工作。我首先想到的是你身上的孩子怎么办,高宽牺牲了,我个人希望你把孩子生下来。可我是你的亲哥,按组织纪律我要避亲避嫌,最好不要由我来下这个决定,所以我马上考虑由谁来当代老A。按理老D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但现在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当代老A的人必须要同意你把孩子生下来。老D会同意吗?昨天下午我征求他意见,他不同意。他说这是老A生前的决定,我们要尊重他,屁话!不同意,对不起,你就靠边站,这一点我心里很明确,不可商量的。”

  我说:“就怕他不高兴。”

  二哥说:“他不高兴?我还生气呢,居然说出那种屁话。”

  我说:“老金是同意的?”

  他说:“老金十分同意!”

  说真的,虽然我觉得老金当代老A不妥,但似乎也只有这样了,因为我必须要把孩子生下来,没有别的办法。阿宽死了,从感qíng上说我真不想活了,真想随他而去,如果选择继续活下去,我一定会把孩子生下来,哪怕二哥不同意,哪怕挨莫大的处分,哪怕是被毙了,我也会这么做。我知道,革命是残酷的,但在这件事qíng上我不想做无qíng人。

  二哥也不想。

  金深水也不想。

  我们错了吗?当时我们都认为我们没有错,但事后证明,我们还是错了。革命真的是太残酷了,你可以杀人不眨眼,可以视死如归,就是不能儿女qíng长,不能动感qíng,不能相信眼泪,不能听从亲qíng的召唤。阿宽,对不起,我错了……

第2节

  接下来两天,我是在水佐岗家中度过的。我病倒了,发高烧,喉咙肿痛得连口水都咽不下,浑身像一块烧红的铁,卧在chuáng上也觉得身体是个累赘,又热又沉。单位里的人都以为我是被秦时光的死击垮了,我在反特处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宣告了我对秦时光“至深的爱”,我的病再次证明了这一点。所以,我可以放心在家养病,老金也可以名正言顺来看望我。

  老金是第二天下午来探望我的,代表卢胖子。这也是他第一次到我家里来,他为我住处的奢华惊得目瞪口呆,见我第一句话就说:“这大概就是书里常说的金屋吧。”外面是冰天雪地,天寒地冻,我房间里却是温暖如chūn,一只老式壁炉幽幽燃烧着。他就在壁炉旁坐下,刚坐定,就问我:“秦时光来过这儿吗?”“没有。”我说。“他要知道你住在这么好的地方,又这么久不让他来看看,也许早就气死了,哪需要我们làng费什么子弹。”说着,老金笑笑。

  我说:“老金,看你心qíng不错,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他顿时蔫了,摇着头说:“好消息是没有,我是想让你心qíng好一点。”他安慰我说,“你要想开一点,争取尽快恢复健康。大海跟你说了吧,我们希望你把孩子生下来,你更要有一副好心qíng、好身体,不要沉浸在悲痛中,对孩子不好的。”

  我流着泪说:“谢谢你老金,这是高宽唯一的孩子。”

  老金说:“你看你看,你这不是跟组织唱对台戏嘛,让你心qíng好一点,你还哭。别哭了,先跟你说个好消息,我这是代表卢胖子来的,是专门来探望你病qíng的。这说明他对你还是很关心,没有被俞猴子拉拢过去。”

  我说:“俞猴子可能掌握了我什么qíng况,这两天我没去单位,不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他说:“他跟胖子说,你跟秦时光的死一定有关,胖子要他拿出证据,他说时机成熟就拿。”

  我说:“难道他真掌握了什么证据?”

  他说:“我也这么想,所以啊——”他摇了摇头说,“我刚才说了,没什么好消息。这两天我变着法子想探听他一点口风,可他咬得很紧,只说让我等着瞧,有大戏好看。”看我沉思不语,他又说,“不过你也别着急,我看胖子没信他的,还跟我说他是在演敲山震虎的戏。”

  我说:“就看他掌握了什么qíng况,万一证据确凿胖子也不会保我的。”

  他沉默一会,突然问我:“到底是谁gān掉秦时光的?是裁fèng孙师傅吗?”

  我心头一惊,以为阿牛哥出了什么事。我问他:“怎么想到是他?你听说了什么?”他说:“是我的眼睛告诉我的。”我说:“你看到了什么?”他说:“他健步如飞,哪是什么瘸子。”我更是惊讶,问:“你怎么看到的?”他说:“那天老A是他抱出去安葬的。”我恍然大悟,那天金深水上山时阿牛哥一直在外面挖墓坑,没人给他们介绍相识,后来我昏过去了,不知道qíng况。

  他说:“其实我早怀疑是他。”

  我说:“为什么?你发现什么了?”

  他说:“我看他浑身是肌ròu,哪像是瘸子。”

  我说:“猴子会不会怀疑到他?”

  他说:“我正要问你这事,我看这两天他一直没开门,是怎么回事?”

  我说:“那天猴子迫不及待想审问我,我就担心有什么意外,所以先让他避避风头再说。”

  他说:“这是对的,我认为他还应该再避几天,而你我觉得如果身体能应付得了,应该尽快去上班。你去上班,猴子可能就会又找你问什么,这样便于我们摸清他底牌。”

  我问:“秦时光下葬了没有?”

  他说:“明天。”

  我说:“那我就去参加他葬礼吧。”

  他问:“你身体行吗?”

  我说:“我病怏怏的样子才说明我死了心上人。”

  他苦苦一笑,“现在整栋楼里的都在说你们,说你是鲜花cha在牛粪上,怎么会爱上这家伙。”

  面前的茶早就凉了,香气也渐渐散尽。我们一口都没有喝,内心被一股压抑的qíng绪包围着,鲜活地体会到不思茶饭的感觉。送走老金,我一个人久久呆立在房间里,想到明天又要为那个烂人哭一场,我不寒而栗,不由地走近壁炉,而壁炉的暖气又让我透不过气来。

  阿宽,你知不知道猴子到底掌握了我什么东西,居然对我这么不放手,你知道就给我捎个信吧,或者晚上给我托个梦,明天我就要去见他,我还没想出对策呢。可是……阿宽,我真的不想面对这些,想到你不在了,我做什么都没了热qíng,要不是为了孩子,我真想一死了之。阿宽,我已经决定要把孩子生下来,你别怪我没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这一次……对不起,阿宽,我不听你的,我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因为这是我们唯一的孩子,也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阿宽,我们的孩子真可怜啊,生下来就见不到父亲,难道……阿宽,我知道你不爱听我说这些,我又何尝想说呢?你也许最希望听到我说说工作上的事,那么好吧,我就不说这些了,我就想想明天的事qíng吧。为工作cao碎心,大概就是我在心目中最完美的形象吧,阿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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