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花
“嗯,这个嘛,”周治把书放回书架,走到客厅,“现在还不能随便说。”
“喔?甚麽意思?”
“因为我也不太确定,所以正在调查,接下来、接下来要好好调查才行。”
周治看着电脑的眼神闪亮着,梨乃发现他很兴奋。她第一次看到祖父这样的表qíng。
“那部落格上要怎麽写?就写种类不明吗?”
梨乃问,周治立刻露出严肃的表qíng。
“不,不可以,不要在部落格上提到这株花的事。”
“啊?为甚麽?”
“详细qíng况不方便透露,总之,一旦公布,事qíng会闹得很大。暂且当成是爷爷和你之间的秘密,没问题吧?”
周治的语气很严肃,但眼中充满期待。也许对他来说,这是一件开心的事。
“好,那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对不起,但我相信以后你就会知道原因。”周治充满怜惜地用指尖抚摸着电脑萤幕上的huáng花。
3
起点枪声响起,全身的肌ròu立刻有了反应。双脚蹬地的时机恰到好处,伸直的指尖最先接触水面,她保持着不会受到水中阻力影响的姿势,在浮出水面的同时,双手双脚同时动了起来。所有的动作都很顺畅,她看到了隔壁水道的选手,自己稍微领先对方。
之后也顺利前进,踢腿的节奏很棒,全身没有任何疲劳感,接下来要全力冲刺,顺利的话,可以刷新自己的纪录。
终点越来越近,就在眼前了。她使出最后的力气。
但是,不知道为甚麽,她迟迟无法前进。短短的距离变得很遥远,其他选手接二连三抵达终点。颁奖仪式已经开始了。
她用手脚拚命挣扎,身体却不断下沉。她听到有人发出笑声。
下一刹那,所有的水都消失了。她终於发现自己并不是真的在游泳,只是回想起以前游泳时的事。不,也不是这样。
又来了──又做恶梦了。她每隔几天就会做这个梦,虽然每次的内容不太一样,但都是无法抵达终点的结局。
虽然已经醒了,但梨乃仍然闭着眼睛。她想继续入睡,希望这次可以做一个比较好的梦。
只可惜越睡越热,无法再度入睡。汗水让脖子感觉很不舒服,她只好张开眼睛,缓缓坐了起来。一看枕边的时钟,快十一点半了。今天早上五点多才睡,已经睡了超过六个小时,最近这段日子,算是睡得比较多的。
她坐在chuáng上,想起了今天的行程。下午有一节要上的课。
她看向旁边的桌子,桌上放着啤酒和烧酒苏打水的空罐。想到要喝这麽多才能醉,就忍不住痛恨自己酒量太好。
她缓缓站了起来,走去盥洗室洗了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觉得不像是二十岁的皮肤,身材也不像运动员。
她稍微化了妆,换好衣服后走了出去。天空中乌云密布,今天似乎也会下雨。大学快要放暑假了,但气象局还没有宣布梅雨季节结束。
梨乃从女xing专用公寓走到大学只要十分钟,她在半路的汉堡店吃了午餐后走去学校。
梨乃目前读三年级,除了游泳队员以外,并没有好朋友,只是她离开了游泳队,所以即使去学校,也是独来独往,刻意避开游泳池和社团活动室。虽然即使遇到游泳队的成员,也不会有任何不愉快,相反地,他们总是很关心她。她并不是讨厌他们,而是内心感到很抱歉,所以总是避不见面。
走进学校大门后,她一边走,一边打电话。
“喂?”电话中传来周治慢条斯理的声音。
“啊,爷爷吗?是我。”
“喔,原来是梨乃。”
“今天放学后,我想去你那里,可以吗?”
“好啊,我今天没甚麽事。”
“那我上完课后去,我会买点心,爷爷,你想吃甚麽?”
“不要太甜的,最好选西点。”
“好。”
挂上电话后,她看了一下时间。快一点了。
她坐在阶梯教室角落听课。这堂课是从文化人类学领域,分析文化和个xing之间的关系,她完全没有兴趣。她忍不住纳闷,当初自己为甚麽会进文学院,而且竟然读国际文学系。她再度体会到,自己在报考时真的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当初挑选这所大学,完全是因为这里游泳队的练习环境很理想。
自己并不是不会读书,而是没有找到想学的东西──她想起周治的话。虽然这句话激励了她,但也在训诫她,一味逃避不是办法。
她努力忍着睡意,撑完了九十分钟的课。其他学生个个双眼发亮地走出教室,难道接下来有甚麽好事在等他们吗?
走出学校,往车站的路上逛了几家小店,看到一件可爱的洋装,但看到只有一个尺码就放弃了。
她在车站前的蛋糕店买了松饼。搭电车时,手机收到了电子邮件。是母亲传来的。她在打开之前,就大致猜到会是甚麽内容。果然不出所料,母亲问她下次甚麽时候有空回家。在尚人的葬礼后,她就没再回过家。
她随着电车的摇晃,思考着要怎麽回覆母亲。要说自己忙着写报告,最近没空吗?母亲应该不会追问在写甚麽报告吧?
下了电车后,她从车站走去周治家。走进大门,看着院子走向玄关时,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她上一次来是三星期前,感觉和上次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她内心带着这种奇怪的感觉伸手打开玄关的门,门一下子就打开了。爷爷总是这麽不小心。周治向来不锁门。
走进屋内,看到周治平时穿的拖鞋和鞋子杂乱地丢在脱鞋处。以前从来没有这麽乱过。
右侧书房的纸拉门敞开着。平时那里都关着,她好奇地看向室内,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纸箱和纸袋散乱在榻榻米上。
书房的隔壁就是客厅,但两个房间之间的纸拉门关着。
“午安。”梨乃对着屋内打着招呼,脱下了球鞋。屋内没有回应,她直接走了进去。她穿过书房,打开了纸拉门,叫了一声:“爷爷。”
四方形的矮桌像往常一样放在客厅中央,上面放着茶杯和保特瓶。
她感觉脚底很冷,低头一看,发现踩在脚下的座垫角落湿了。她慌忙把脚移开了。
周治躺在矮桌的另一端,似乎睡着了。站在梨乃的位置只能看到他的脚。
“原来在睡觉,小心会感冒。”
她一边说,一边走了过去,立刻停下脚步。她闻到一股异臭。
她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看着周治的脸,立刻感觉到好像有甚麽东西快从喉咙深处喷出来了。
周治张着眼睛,皮肤是灰色的。那不是梨乃熟悉的祖父的脸,而像是把一张黏土制成的jīng巧面具硬生生地扭成一团。
这种时候该怎麽办?要打电话去哪里?──梨乃从皮包里拿出手机,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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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被害人的姓名,早濑亮介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在赶往案发现场的车上打开手机,确认了通讯录中的“秋山周治”,上面有电话号码和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