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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幅油画

作者:茅捷 时间:2022-12-10 14:29:03 标签:茅捷

  可惜乘火车从法国去意大利的途中,“狗娘养的”遭遇了窃贼,钱包被偷,损失数千欧元,包括那两百美元。小偷颇有绅士风度,只偷现金,信用卡和护照未动,还留下一堆欧元硬币和一张写有法文的字条,奉劝他以后少带现金,多刷信用卡,并祝他旅途愉快。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国际信用卡组织雇佣的窃贼。

  “狗娘养的”告诉诺诺,酒吧天天有人体彩绘,不过绘来绘去都是几张老面孔老身材,别说观众厌烦,就连Q先生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急需补充新鲜血液,故今晚把诺诺放在压轴档,连灯光都重新布置过。

  不知不觉两小时过去了,诺诺的正面绘了一只鸽子,扑扇着翅膀,它的翅膀与众不同,是人的手掌形状,诺诺的背面从颈部到屁股,绘上了一条非洲大蟒蛇,蛇首换成一只豹子头。

  “这两种动物,蛇不象蛇,鸟不象鸟,我看不懂哎。”诺诺对着镜子照了半天。

  “看不懂的才叫艺术嘛。”

  “狗娘养的”关照诺诺先别坐下,让颜料gān透,转身去洗手了。

  望着镜中的彩色美女,诺诺不得不承认,太美了!她后悔应该带一只数码相机来,拍几张留作纪念,一经冲洗,这些美丽的图案就随着水流入下水道,一去不复返。

  按照Q先生的计划,十点钟开始表演,前面两个模特先亮相,一个绘的是《西厢记》里的人物,正面是莺莺背面是张生,另一个全身绘成了蜘蛛女。她们摆造型,在酒吧里走圈,每张桌前都要停留,给每位客人欣赏,半小时后诺诺登台。也就是说,先出两片绿叶,衬托后来的红花。

  万万没想到,结果让Q先生大跌眼镜。

  诺诺快步进了工作室,拉上浴帘,打开水龙头,水哗哗而下。

  “诺诺!”门外传来Q先生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怎么可以把客人丢下?讲好一小时,你才摆了二十分钟!你这是违约,一毛钱都别想拿到!”

  诺诺拉开浴帘,对着外面喊:“我根本没想要你的钱!我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咦?什么问题解决了?

  Q先生实在想不通,现在的女孩太不可思议了,如果她是自己的女儿,非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做人怎么可以不讲信誉?

  如果她是我的女儿,决不会让她来这种地方!

  离开了AK47,诺诺看手表,晚上十一点半,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

  我已经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公开展示luǒ体”,那个“厄运”应该不会降临到我头上吧?

  诺诺又想起了阿壶。可怜的家伙,他在哪儿呢?他会以何种方式来完成这项Mission Impossible(不可能的任务)呢?

  诺诺的担心是多余的,早在两小时前,诺诺还在背上画大蟒蛇的时候,阿壶已经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gān净利落,不象诺诺这么拖泥带水。

  夜校的美术班上,屏风后传来悉悉嗦嗦的脱衣声,朴老师正在向学员们讲述这堂绘画课的基本要点,如何使用明暗对比,来画出一名花甲老人身上那种“皮肤下垂的皱褶感”,还没讲几句,屏风后传来几声异常的响动,乒!碰!啪!哗啦!屏风朝外倒了下来,半张乒乓球台上侧卧着一名luǒ体男模特,脸朝大家,面带微笑。

  朴老师楞住了,因为这名男模特根本不是花甲之年,而是青年,年龄最多三十岁,一身肥ròu,脂肪堆积的皱褶感,取代了“皮肤下垂的皱褶感”。

  “老师快看!”一名学员叫了起来。

  朴老师朝乒乓球台下一看,一名花甲老人被塞到下面,脸上一块乌青,刚挨过揍,正在呻吟。

  “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什么人?你是怎么进入课堂的?”

  朴老师一连串的发问,胖胖的男青年一言不发,从乒乓台上跳了下来,朴老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担心对方袭击自己,没想到男青年仰天大笑了三声,哈!哈!哈!

  笑罢,他迅速捡起地上的衣服,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离开了教室,扬长而去,走廊里传来一阵轻松的口哨声。

  朴老师把老人从球台下搀扶起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躲在球桌下面……我刚想脱衣服,他突然蹿出来,掐住我的脖子,把我从台上拖下来,然后他就开始脱衣服了……”

  “他是个疯子!”老人颤巍巍地骂。

  岂止是疯子,还是个bào露狂、xing变态。

  朴老师希望这堂课不要因此夭折,这件事千万不要传到校长耳朵里,课堂上发生这种事qíng,无疑是老师的失职。

  朴老师安慰了老人几句,吩咐大家继续上课,画出“皮肤下垂的皱褶感”,还有老人脸上的恐惧表qíng,这可是难得一见的。

  4

  出租车顺着延安路高架,来到外滩,高架道路的尽头高高筑在外滩的防波堤上,堤外就是滔滔的huáng浦江,因此会产生一种飞车入江的错觉,当车辆左拐进入下匝道,眼前豁然开朗,一幢幢建于三十年代的古典大楼完美地展现,短短的数秒钟里会有如此巨大的反差,难怪被出租车司机们誉为外滩第一景。

  将近午夜,huáng浦江上黑漆漆的,飞车入江的视觉效果自然就大打折扣了。

  当,当,当……

  海关大楼的自鸣钟敲响了十二下,悠扬的钟声在huáng浦江对面都能听见。

  没有预期中的兴奋,诺诺和阿壶,两个摆脱了“厄运”的年轻人,彼此怔怔地望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在想着同一个问题:该把那幅画怎么办?

  商量的结果是,把画严严实实地包起来,放在储藏室里,不管它如何变幻莫测,不让任何人看见。这是应急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阿壶送诺诺回家,已是凌晨一点钟。杜咬凤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毛巾毯,轻轻响着鼾声,她在等女儿回家。

  今天,H饮料公司的某品牌矿泉水推介会,在南京西路商圈的“梅陇镇广场”大堂里举行,那块号称来自南极、重达壹吨的大冰块,果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一百多位现场观众当场饮到了一杯融化的冰水,无不称赞味道之纯净、口感之甘冽,堪称天堂之水。主办方还特意邀请了著名笑星作现场主持,为观众抽奖,奖品从澳洲huáng金海岸五日游到一辆捷安特自行车不等,可谓皆大欢喜。

  H饮料公司的老总对这次推介活动的效果相当满意,广告代理协议终于拿到手了,回到公司以后,汪总开了一瓶香槟,轮流与下属碰杯,一时兴起跟杜咬凤喝jiāo杯酒,引来一片喝彩。

  诺诺没有惊动母亲,和阿壶悄悄上楼,比夫就趴在过道里,听见脚步声,呼一下爬了起来,对着他们摇头摆尾,要吠叫,诺诺拍了拍它,比夫乖乖地趴下了。

  两人来到卫生间,覆盖在油画上的浴巾不知被谁拿掉了,带口罩的Zoe坐在窗台上,不露声色地对着画框外面的世界。

  不知为何,整幅画明显的右倾。

  记得挂的时候,背后用了两只钩子,理应四平八稳,怎么还会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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