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恋
“我认为不是。”
“怎么个不是法?”
但是理沙子不回答,靠在车椅上,将身体扭向车窗。哲朗并不想催她回答。不过,他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经常和日浦聊那种事吗?”
“也没有那么常聊。”
“在被窝里聊?”哲朗无声地动嘴说。
感觉理沙子将头转向他。她将倾斜的座椅恢复原来的位置,再度将视线对着哲朗。
“你想要说什么?”
他本来想说:没什么。然而,这件事不可能就这样收场。再说,他也想要把事qíng弄清楚。或许是因为解除了两名女高中生的殉qíng未遂事件。
“你们接吻了吧?”哲朗说道,握着方向盘的手掌同时沁出汗来。
由于哲朗面向前方,所以看不见理沙子的表qíng,但是感觉上她气定神闲。哲朗依然感觉到她的视线。
“你是听美月说的吧?”
“嗯。”
“是哦。”她似乎总算将视线从哲朗的侧脸移开。“然后呢?”
“我在想,为什么你要那么做呢?”
“因为没有理由不那么做。我觉得如果是和美月的话,那么做也无妨。”
“这是什么意思呢?我知道你喜欢她,但这和爱是两回事吧?”哲朗感觉这段会话像是在黑暗中摸索前进。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理沙子反问。
“什么为什么……,因为我觉得这种事很奇怪啊。毕竟,你……”他感觉难以集中jīng神开车,于是放慢速度。“你不是女同志吧?”
“我过去没有意识到这个部分。”
“你的意思是这个部分被唤醒了吗?”
“你在说什么?”她的语气中带有轻蔑的意味。“老公,你和美月说了什么?她的内心世界是很复杂的喔。”
“我知道。日浦的内心是男人,所以就算她喜欢上身为女人的你也不奇怪,不是吗?可是理沙子的内心是女人吧?既然如此,你爱身为女人的日浦,这岂不是……”
“美月是男人,至少她在我面前是男人。”理沙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哲朗无话可说,继续开车。他思索,曾几何时好像听过和这相同的话。没多久,他就想起了那是中尾说的话。
当时和我在一起的美月肯定是女人……
此外,哲朗又想起了美月的父亲说的话:“我这么说可能会让你见笑,我到现在还是宁可相信那个孩子是女人……”
哲朗意识到还有一个人,虽然他没说出口,但是也在想同一件事。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本身。
“是你告诉我美月喜欢我的吧?”
“是吗?”
“听到的时候,我感到非常困惑。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和她相处。可是一起生活下来,我觉得她的外表根本一点都不重要。我切身地感受到她对我的爱。接受她的爱而活着,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或许你会认为,如果内心是女人,而不是女同志的话,就只能爱上具有男xing躯体的人,但是心灵到底还是会对心灵产生反应。也就是我的女人心,在对美月的男人心呼应。重要的是对方是否敞开内心,感qíng是无关形体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扑哧地笑了出来,笑得有些戏剧xing。
“这qíng形很异常吧。我像是在告白自己外遇,但是你却面无表qíng,一脸像是在听广播的jiāo通路况。”
“不,我的心qíng并不平静。”
“是吗?”
“我只是穷于应对。”
车子接近东京,前方出现了海老名休息站的标示。理沙子说,去休息站一下。
停车场里满是车辆,令哲朗简直想问:大家在圣诞夜究竟有什么节目?哲朗费劲千辛万苦才找到一个停车格,停下车子。
他去厕所解决内急,到自动贩卖机区买了咖啡。喝完咖啡之后,回到车上却不见理沙子的身影。她也有车钥匙,如果回来的话,应该会在车上等才对。
哲朗坐上驾驶座,发动引擎。当他要打开广播开关时,发现方向盘另一侧放了一张纸。
我自己从这里回去,开车小心。圣诞快乐!——这肯定是理沙子的笔迹。
哲朗坐着不动,环顾四周,看来是不可能找到她。就算再找下去,也只是白费功夫。
哲朗听着约翰蓝侬和小野洋子唱的《Happy X'mas》,缓缓驱车前进。
第六章
1
哲朗和须贝约在新宿三丁目车站旁的一家咖啡店。碰面后,两人马上离开咖啡店,向东走了一小段路。哲朗原本以为大概要去歌舞伎町一带,因而有点意外。
“不是那么气派的店啦。而是气氛更沉静一点,该怎么说呢,所谓雅致的店。”须贝洋洋得意地说。
“雅致啊。对了,为什么你会知道那种店?”
“我是听人说的,我一个朋友是那里的重要人物。”
“那个朋友是男的吗?”
“是啊。”
“他有那方面的癖好吗?”
“如果他知道有人这样说他的话,一定会火冒三丈吧。”须贝边走边挤眉弄眼。“他是工作上的朋友。那家伙承揽一家寿险公司的保险代理,而那家店的老板是他的老客户。”
“保险的?”
“是啊。不过,老客户这种说法并不正确。他们应该算是互相帮忙吧。”
“什么意思?”
哲朗一问,须贝环顾四周之后,用手掌遮住嘴巴,低声对哲朗说道:“我就直话直说了,定期注she荷尔蒙的人,很难投保寿险。因为寿险公司认为这种人容易罹患癌症,虽然这没有什么科学上的根据。”
“哈哈。”哲朗也听过这种说法,他明白须贝想说什么了。
“不过,这种人也更担心自己的身体,为了预防万一,他们都会想要事先投保。于是代理公司方面,会设法配合他们的要求。唉,这也算是帮助别人。当然,这也是因为目前不景气,找不到心保户。”
哲朗心想:因为不景气,找不到新保户才是公司的心声吧,但是他忍了下来,问道:“于是代理公司对投保资格放水吗?”
“讲白一点,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是否注she荷尔蒙,只要一看就知道了。但问题是,代理公司似乎会替他们找出许多漏dòng。”
哲朗明白了,原来互相帮忙是这么回事。能够省掉那么多麻烦,想必寿险公司也捞得到什么好处吧。
时间是傍晚六点多。年关将近,寻求酒醉或刺激的人们开始在街头巷尾徘徊。
须贝停在一栋咖啡色的建筑物前,那里有一道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楼梯尽头是一扇门,门前放了一个写着“BLOO”的招牌。须贝低声说,是要发成“BLUE”。
打开门进去,是一个L型的大型吧台,柜子上摆满了洋酒。柜子前有一名年轻人在洗东西。“他”意外地看着哲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