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身
【叶村惠日记 8】
九月六日,星期四(yīn)
买完东西回来,阿纯不在,像是被谁带走了。我在公寓周围找了个遍也没找到。该怎么办?
现在是深夜,该不该给嵯峨打电话?
阿纯说过的杀手会找到这儿吗?这儿不可能被发现。但要是嵯峨被人盯梢了呢?也许盯着跟他见面的我,就找到这儿了。
神啊!要是阿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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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盖一点,警车又出现了。真是讨厌的苍蝇,怎么赶也赶不走,不知从哪儿又追了上来。
警车跟我并排疾驰,警察在车里大叫着什么,大概是让我停下。我一转方向盘横撞了过去,太概是没料到我来这一手,那车横进了隔离带。
往前开了一会儿进了小路,我把车扔下。从这儿走一会儿就到了。这个时间也会被人看见。
烧焦的衣服聋拉下来,我一把扯下扔掉。烧伤隐隐作痛。
我顺利来到房门前。问题是门锁。若是摁门铃,看到是我,她绝不会开门。
我慢慢转动门把手,试着开门,惊奇地发现门居然没锁。
一定是做梦也想不到我会回来,一大意就忘了锁门。
我进了门。屋里亮着灯,她趴在餐桌上写着什么。听到动静,她回过头来,瞪大了眼睛:“阿纯……”
我走过去。
“你到底去哪儿了?我担心……担心死了。”她的表qíng像是在哭,又像是惊喜,“怎么弄成这样?还受了伤……发生什么事了?”
“真不巧,”我说,“我还活着。”
“不巧?你说什么?”她装傻。
“他们到这儿来了,从你那儿打听的消息。他们把我弄晕,连整个仓库一起烧掉。这种杀法是你的主意?”
“他们……果然有人来过这儿了。”
“别演戏了!”我摇头,“我想吐。”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绕到桌子那边。大概她发觉已经无法搪塞了。
“等等,你听我说。是那家伙跟踪了我找到这儿的。”
“够了,别说了!”我靠近她。
“求你了,你杀了我没关系,但是别怀疑我。我心里想的全是你。”她后退着躲进卧室。我慢慢追过去,反正她已经无路可逃。
“阿纯,住手!快想起我来!”她靠在墙上流着眼泪。是知道死期已到才哭的。我伸手去掐她的脖子,她挣扎了一下,却没怎么反抗。我十指收紧,指甲陷进她的脖子。她闭上眼腈。
就在这时,脑中有bào风雨袭来。
还是那种头痛,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猛烈、更急促。我差点昏过去。bào风雨过去后,我看见了难以置信的一幕:我掐着她的手正在违背我的意志,松开了她的脖子。使劲去抓她后面的墙,qiáng烈的冲力让我的身体往后一个踉跄。
我盯着自己的手,然后看看她。她——叶村惠睁开眼,轻呼一声:“阿纯。”
真可怜,我想,她如果被我杀了真可怜。她是被卷入了我这场灾难的受害者。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刚才的杀心哪儿去了?我困惑地摇摇头。这时,阳台那边的窗子映入眼帘,上面照着我自己的样子。
玻璃上的我盯着自己。
不是那双眼睛,那死鱼似的眼睛。不用所,这是成濑纯一的眼睛。
他没死,也没消失。就算看起来是被京极瞬介支配,成濑纯一还潜藏在意识下,一直在看着我。
成濑纯一就在这儿。
我的目光落在红色钢琴上。我不会再输绐它了。我举起它奋力朝地板摔去,踩碎了它。几个键飞了出去。
我看着阿惠。她还是一脸胆怯,但好像注意到了我的变化。
我伸出右手,她优豫了一下,触到我的指尖。
“阿纯……”她声音嘶哑,“是你吗?我知道,是你。”
“我忘不了自己曾爱过你。”
大颗的泪珠从她眼里滚落,像珍珠一样闪着光,落到地上。
我放开手,转身离她而去。
“你去哪里?”她问。
“去找回来。找回我自己。”
我走出屋子,向暗夜迈去。
【堂元笔记 11】
X月X日。
我必须记下那个夜晚的qíng景。不把它弄清,就无法整理自己的心qíng。
成濑纯一打来电话时已经过了凌晨三点,他说十万火急,让我去学校研究室。
到了研究室,他已经等在门前。看着他,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站在那儿的不是受控于京极的脑的他,而是手术刚刚结束后的他——成濑纯一。
“你复原了?”我抑制也惊讶,问道。
他淡淡一笑,慢慢摇头:“不是复原,只是在这短短一刻,纯一回到了我这儿。”
“短短一刻?”
“先进屋吧,要说的话太多,但留给我的时间太少了。”
我点点头,打开房门。像以前给他治疗和检查时那样,我们隔着小小的桌子对坐。
“从俄狄浦斯开抬吧。”他对我说起这些天发生的事,冷静得像是在讲述自己儿时的记忆,内容却是也越超出我想象的世界。我被震撼得无法出声,
“然后我发现了可能xing。”他说。
“可能xing?”
“去掉京极亡灵的方法。”
“你说什么?”我为之一振,探过身去。然而,他说的办法终究无法实现。
他说的是:只要把移植的部分全部去掉。
我回答:“那不行,那样你就成了废人,弄不好可能会死。”可他qiáng烈要求再次手术,即使成了废人也在所不惜。
“所谓废人只不过是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就算无法活在这个世界,成濑纯一还能活在无意识的世界里,证据就是——他没有消失,而是这样来呼唤我。”
“无意识的世界……”
“我相信那个世界一点都不小,在那儿能开启局外的世界,步入目外的人生。就算手术不顺利,死了,也没关系,总比做一个想杀死爱自己的女人的人要好。”
我没什么理由去吾定他的话。他的目光越过我看着远方,也许是在看他想象的无意识世界。但我还是拒绝了。身为医生,我不能剥夺活人的意识,更不能让他去冒死亡的危险。
“原来可以让杀手杀我而自己却下不了手呀!”他说这话时目光bī人。
我说不管怎样我做不到。
他闭上眼,一动不动地沉默良久。
“没办法了。”他终于开口,“既然你拒绝,我也没办法了。”
“没道理的事我做不了,但我会尽全力为你治疗。”
“全力?”他像是又笑了,说声告辞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又回头问了一句,“已经没有备用的脑了吧?”
“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