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身
“那么家父单恋的那位女子的长相……”
“嗯,我不知道是哪位,真是抱歉。”夫人笑着说:“不过既然女xing人数不多,说不定从照片就看得出端倪呢,至于能不能查到名字我就不敢肯定了。”
“这样啊……”
第一页贴着三张黑白照片,仔细一看,三张里头都有年轻时期的父亲身影,背着登山背包走在山路上的父亲,或是与朋友勾肩搭背的父亲,照片下方写着一行字:“富士山山腰,清水、氏家、畑村、高城合影。”
“这个就是外子,还有这个也是。哇,当时好年轻呀。”清水夫人指着一个身高比父亲矮得多、一脸稚气的年轻人,年轻人戴的毛帽非常适合他。
我感觉心跳愈来愈快,一页页翻下去,但所有照片上都只有年轻男子,正当我开始有些焦虑的时候,忽然出现了奇怪的一页。
“咦?”夫人说:“怎么回事?这一页的照片呢?”
那一页上头没有照片,但固定照片四角的贴纸仍在,可见本来是有照片的,只见页面下方写着一排字:“帝都女子大学阿部晶子同学、田村广江同学参与互动,相谈甚欢。”
所以这一页原本贴着一张拍到两名女子的照片,阿部晶子与田村广江。那名脸部被涂掉的女子是哪一个?
继续翻下去,缺照片的页面愈来愈多,我仔细阅读这些页面下方的文字发现一个共通点,那就是字里行间都出现了阿部晶子这个名字。
我将整本相簿翻来翻去,确定里头完全没有阿部晶子的照片,只要拍到她的照片都被拿掉了。
至于田村广江的照片则出现了几张,例如有一张照片是四名男生围绕着一名女子,下方的文字写着:“围绕着广江同学的四骑士。”四人之中并没有父亲,倒是有神qíng僵硬的清水先生,照片中央的田村广江有着圆脸及洋娃娃般的水汪汪大眼睛,身材娇瘦,体型和那个脸部被涂掉的女子明显不同。
接着我又找到了决定xing的证据。有一页的照片同样被拿掉,但下方写着这样的文字:
“奥秩父,阿部晶子同学与氏家。长年的梦想终于实现?”
长年的梦想……
我抬起头说道:
“看来家父喜欢的是这位阿部晶子小姐。”
“好像是喔。”坐我对面看着相簿的夫人也同意,“不过好怪,为什么少了那么多张照片?难道是外子把照片送人了?”
“还有谁看过这本相簿吗?”
“这我也不清楚,不过山步会的那群朋友后来一直与外子有联络的只有氏家先生。”
“家父看过这本相簿吗?”
“可能看过吧,不过我刚刚也说过,外子过世前,我们和氏家先生已经二十年以上没见面了……还是因为照片上头有氏家先生曾经喜欢的女生,所以外子早早就把那些照片送给氏家先生了?”夫人边说边托着腮,忽然她轻敲桌子说:“啊,我想起来了。”
“怎么了?”我问。
“有一次外子带着这本相簿出门去,我记得是这几年的事qíng。”
“为什么清水先生要把相簿带出去?”
“当时外子说有稀客来东京想问他山步会的事,所以他要带相簿赴约。”
有稀客来到东京……,我的胸口不禁涌上一阵热流。
“清水先生有没有告诉您那位稀客是谁?”
“没有。后来我问外子,他只说是某个朋友,我还记得外子出门的时候看起来满开心的,回来之后却苦着一张脸。我想既然那位稀客想问外子关于山步会的事,应该不是山步会的成员。”
“请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qíng?”
“我想想,那是外子过世前不久……”夫人将手指放在唇边思索了片刻,接着点了点头,“应该是六年前,说得更jīng确一点,是五年半前的冬天。”
“冬天……,是十二月左右吗?”
“嗯,是啊,好像是师走(* ‘师走’是日本对十二月的古称。其名称由来有一种说法是:十二月是一个忙碌的季节,就连老师也必须东奔西走,所以称为‘师走’。)吧,我记得那阵子挺忙的。”
那位稀客一定是母亲,母亲果然来见了清水宏久。
这么一来,阿部晶子的照片全部消失的原因也解开了,一定是母亲在得到清水宏久同意之后将照片全数拿走。母亲如果对清水宏久说想借走这些照片,他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问题是母亲为什么会突然开始调查父亲从前爱过的女子?还有,为什么要把照片上的脸涂掉?
只要见到这位女子应该能得知一些事qíng。
“请问您是否知悉任何一位山步会成员的联络方式?”
清水夫人思索了好一会儿说道:
“我刚刚也说过,后来仍保持联络的只有氏家先生,至于其他人,外子毕业之后就很少和他们往来了,何况外地生毕业后大多回老家去,外子的丧礼上与山步会有关的人也只有氏家先生出席。”
“那么清水先生是否留下了社员名册之类的东西?”
“这个我也不确定,我去找找看。”夫人说着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我再次翻阅桌上的相簿,每张照片里的父亲都充满活力,和现在截然不同,仿佛父亲所有的青chūn都遗留在那段岁月之中。
爸爸……
你到底在隐藏什么?妈妈为什么要调查你的过去?
不久清水夫人回来了。
“我只找到这个。”
清水夫人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放到桌上,小册子的封面写着“山步会”,我翻开一看却大失所望,这就是前几天下条小姐传真给我的那份资料,上头只记载了社长及副社长,也就是清水宏久与父亲的联络方式。我告诉夫人这件事,夫人也沮丧地垂下了眉。
“这样子呀……,除了这个,只剩这本笔记本上头有外子朋友的联络方式了。”她说着拿出一本巴掌大的深褐色笔记本,翻开后面的通讯录平放在桌上,“本子太旧了,字迹有些模糊,不过应该勉qiáng能辨识吧。”
真的是一本非常旧的笔记本,铅笔字几乎完全看不见,钢笔字也已晕染变色。
我小心翼翼翻动着脆弱的内页,没多久我看见了一个名字。
高城康之。我把这个名字和相簿内的文字对照,相簿里有一行字是“富士山山腰,清水、氏家、畑村、高城合影”,此外好几张照片上都出现了高城这号人物,他的脸部轮廓很深,有点像西方人。
“这个‘高城’应该是念作TAKASHIRO吧?清水先生曾经提过这个名字吗?”我指着通讯录问道。
“高城先生……,我应该听过。”夫人眉头紧蹙,微偏着头轻按太阳xué,忽然双眉一展,“我想起来了,是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