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身
“你朋友?”身旁的胁坂讲介问道。
“不认识,我对年纪比我小的没兴趣。”
这时小男孩走来我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说:“你换衣服了?”是关西腔。
“咦?什么?”我问。
“你换衣服了吧?和刚刚穿的不一样。”
胁坂讲介和我对看一眼,我转头问小男孩:
“你刚刚看见我穿着不一样的衣服坐在这里?”
小男孩不大有自信地点了点头。
“那个姐姐去哪里了?”胁坂讲介蹲在地上问小男孩。
“这里。”小男孩指向我。
“我知道她现在在这里,我的意思是她刚刚跑去哪里了?你看到了吗?”
“和一个叔叔往那边走掉了。”小男孩指着机场出口方向。
“叔叔?”
胁坂讲介脸色一变,朝着小男孩所指的方向飞奔而去,我正想追上他,小男孩拉住我的衬衫袖子。
“这个。”小男孩递给我一颗huáng绿色的柠檬。
一看见那颗柠檬,我的心脏突地震了一下,我接过柠檬问他:“你怎么有这个?”
“刚刚捡到的,是大姐姐你掉的吧?”小男孩说完便转身跑开,前方等着他的似乎是他的祖母。
我低头望向柠檬,或许是一直被小男孩握在手里,柠檬有点温温的。
这颗柠檬是氏家鞠子留下来的。
我和她的关系目前仍是一团迷雾,但在这一瞬间,我有一种与她心意相通的感觉,我握着柠檬环视四周,就在不久前,氏家鞠子正一边看着这幅景色一边期待我的到来。
胁坂讲介回来了,神qíng非常沮丧。
“找不到。”他说:“她消失了。”
“为什么?”我问:“她为什么没等我们?是谁把她带走了?”我深吸了一口气,“该不会……”
“很可能,应该是那些想绑架你的家伙把她带走了。”
“可是除了我们,没人知道她会在这里出现呀。”
只见胁坂讲介低下头双唇紧闭,下巴颤动着,显然正紧紧咬着臼齿,这是我第一次看他表qíng这么痛苦。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眶有些红红的。
“陪我去一个地方。”他的语气听起来心事重重。
“什么?怎么了?”
“别问那么多,和我走就对了。”他转身大步走向出口,我连忙跟了上去。
我一句“到底怎么了”正要问出口,看到他的背影又吞了回去,现在的他宛如一扇紧闭的石门,顽qiáng地将我排拒门外。
鞠子之章 十一
“正如你所说,”男人以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们需要你是因为你是复制人。再告诉你一件事,你会诞生和我们有很大的关系,所以我们对你的一切了若指掌,某种意义来说恐怕更胜于你。”
男人这番话让我的体内有什么想冲出来,悲伤与绝望再次涌上心头,虽然早已有了觉悟,但这股黑暗的力量仍彻底将我击垮。此时我才惊觉,即使我是复制人这件事已是呼之yù出的事实,我依然偷偷期盼着有人能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依然幻想着这一切只是一场误会。
泪水几乎溢出眼眶,我望向窗外以指尖拭去泪水。
“小林双叶小姐……也是吗?”
“是的,她也是复制人。”男人很gān脆地回答。
“我们都是高城晶子小姐的复制人?”
男人听到这句话登时愕然无语,不一会儿低声笑了出来。
“真是厉害,你竟然查得出这么多事。”
我直视着男人说:“您刚刚说,你们对我的了解甚至超过我自己。”
“是啊。”
“那么请您告诉我,为什么我会被生下来?我和小林双叶小姐出生的背后到底有什么隐qíng?”
男人缓缓闭上双眼又张开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事实。”
他一脸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简单来说,就是一场错误。”
“错误?”
“嗯,犯下错误的就是小林双叶小姐的母亲与氏家老师。我们原本的计划非常完美,不该出现这种错误的,都是因为他们轻率的举动才造成今日的局面。不过……”男人翘着的腿换了边,“他们当年犯下的错误如今反而帮了大忙,真是多亏当初把你们生了下来。”
男人的话语重重地压在我的心头,虽然心中诸多疑点仍无法释怀,但我没勇气继续追问下去了,我怕知道得愈多愈是接近万劫不复的深渊。
简单来说,就是一场错误……
唯独这句话不断在我耳边回dàng。
进入札幌后,车子依然行驶在道央高速公路继续朝旭川方向前进。我并不意外,我们要去的地方一定是当年父亲与久能教授一起进行恶魔研究把我创造出来的地方,那就是北斗医科大学。
不过车子并没有一路开到高速公路的终点旭川鹰栖(* 道央高速公路在一九九三年<本书日文版出版之年>当时的终点为旭川鹰栖jiāo流道,但后来继续向北延伸,二〇〇九年此时的终点为士别剑渊jiāo流道。),而是在途中的滝川便下了jiāo流道驶进一般道路,我看着男人问道:“我们不是要去北斗医科大学吗?”
“是要去那里没错。”男人说。
“但是这条路……”
“你乖乖坐着,不必多问。”男人露出诡异的笑容。
我转头望向车后,另一辆车的车头灯光紧随着我们这辆车,父亲一定在那辆车上。
“到了目的地之后能让我和父亲谈一谈吗?”我问男人。
“这个嘛,看状况吧,老实说我们时间不多了。”
“一下子就好,请让我和父亲两人单独谈谈。”我哀求道。
男人面无表qíng一径凝视着前方的黑暗,侧脸宛如人偶。
“好,我会考虑。”他的口气不带丝毫感qíng,我知道他的意思是“不行”。
我瞪着他的侧脸说:“我……还没答应要帮助你们,如果不让我和父亲说话……”
男人锐利的目光扫向我,我缩起身子不敢说下去。
“看来你还不了解自己的处境。”说这句话的时候男人依然使用敬语,听起来更具威胁。“我刚刚说过了,我们和你的诞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换句话说,我们和你是坐在同一条船上,不可能只有一边获得幸福,或是只有一边变得不幸,你帮助我们就等于帮助你自己。”
“可是……”
“你只要乖乖照着我们的话去做就对了。”男人说:“除非你不想再当一个正常的人类。”
他在“正常”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会说出这样的话,表示他根本没当我是正常的人类,他一定认为再怎么伤害我也无所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