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之眼
慎介想见瑠璃子。他殷切地期盼着,可是却没有其他方法。
她留下的手机,只记录了一组电话号码。但即便拨打这个号码,也不知能不能找得到她。
慎介cao作手机找出了那组号码,然后按下拨号键,把手机贴近耳朵。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铃声响起,响了第三次、四次,第五次响到一半,似乎接通了。“您好……让您特地打来真是抱歉,现在我无法接听。请在哔一声后留下您的姓名、联络事项与电话号码,之后我再回电给您。”
慎介在听到哔声前就切断了通话。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语音信箱的应答语。从知道手机里记录的那组电话号码时起,他就立刻拨过了。之后不论打几次,总是转到这个语音信箱的应答语。
实际上,在慎介第二次拨打时,他曾经留言:“我是‘茗荷’的雨村,请与我联络。”虽然不知道她记不记得“雨村”这个姓氏,但只要听到“茗荷”就应该会知道是谁。
问题在于瑠璃子究竟听了他的留言没有。因为慎介听到的语音信箱应答语,似乎不是瑠璃子的声音。慎介对于自己的听力颇具自信,如果是同一个人他绝对会听得出来。
纪录的电话号码大概是另一个人的电话号码。如果是这样的话,收到陌生男子的留言,电话号码的主人应该会感到害怕吧。这么一想,打第三次时起他就再也没留言了。
可是为什么老是无人接听呢——
这件事qíng也很让人匪夷所思。对于慎介来说,即使接听电话的人不是瑠璃子也无妨。因为那支手机记录起来的号码,号码的主人一定认识瑠璃子。虽然或多或少会让对方起疑,但随便编个理由,应该就能问出瑠璃子的联络方式。
然而,对方不接电话慎介就束手无策了。
慎介把电话放回裤袋里,跨上了脚踏车,往自己住的大楼方向踩下脚踏板。
在他骑车时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虽然已经接近自己的住处,他也没有减慢脚踏车的速度,就这样笔直前进。不久之后,他抵达葛西桥道,jiāo通号志灯亮起红灯。这是他第一次刹车停了下来。
他趁着等待红绿灯时拿出皮夹,皮夹里放了一张便条纸。
木内chūn彦 中央区日本桥滨町2—×Garden Palace505
这是前几天江岛告知慎介木内chūn彦的联络方式时,他随手写在便条纸上的字。
他并没有打算要与木内见面。纯粹是一时兴起,想看看木内住在什么地方。去岸中住的地方也是一样,当慎介对某人感到在意时,便会想去看看那个人的住处。这或许是一种怪癖,他总觉得见到对方的住处,应该就可以了解对方是个怎样的人,当然这不过只是他自己这么“觉得”罢了。
当慎介知道车祸与两辆车有关时,有一件事令他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岸中玲二只攻击他呢?如果是要为老婆复仇,照理应该也会向木内报复才对。难道岸中认为他是那场车祸直接肇事者,所以要负起全部的责任吗?
再加上他很在意小塚说的话。小塚说木内很“奇特”,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jiāo通号志转成绿灯之后,他再度骑起脚踏车,穿越葛西桥道,笔直地朝北方前进。虽然经过好几个红绿灯,即使是红灯他也直接闯过去,幸好没有车子冲过来。
在清洲桥道左转往西前进。跨过清洲桥,再越过新大桥道,就是日本桥滨町二丁目了。
Garden Palace建在滨町公园正前方,整栋建筑差不多有七层楼高,这栋大楼的外墙有种金属的质感,隔着滨町公园可以看见位于对面的明治座剧场。
慎介将脚踏车停放在路上,走进大楼。进去之后右侧是管理员室,左侧则有一扇自动玻璃门。玻璃门对面则是会让人误以为是饭店大厅的门廊。
管理员室有一名身着制服的白发男人,低着头不知在写些什么,因为感觉到有人的视线盯着他看而抬起了头。
慎介摆出若无其事的态度走了进去。进到大楼内,看到某个角落邮箱并排着,位置正好是周围看不到的死角。
他找到号码是五〇五的信箱。信箱上没有名牌。
慎介偷偷地用手指伸进投递口。今天的早报还没取走,邮件放在早报上,手稍微伸进去似乎就拿得到。
他确认没有被任何人看到后,把手指深深伸进投递口内。当指尖碰触到邮件,他以食指和中指夹住,小心翼翼地将邮件抽了出来。
收获是二封白色信封的信件以及三张明信片。慎介匆匆看遍一轮,所有的明信片都是DM。只不过内容令人目瞪口呆。全都是高级的男装店或饰品店寄来的,尽是些不会寄到慎介邮箱里的明信片。
慎介看到二封信封的寄件人栏后,不由得大吃一惊。两封信上写的都是银座知名俱乐部名称,是每个在银座工作的人一定知道的超高级俱乐部。
里面大概是付款通知单。由于是寄到自宅,多半不是招待客人才去那里。慎介透过光线想窥看信件内容,但果然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江岛说木内chūn彦只不过是个小职员。这种不景气的时代,居然有普通上班族能在高级的店家购物,并且在高级俱乐部进出,真是令人难以想象。当然,这世界上什么人都有。如果只因为对方是个上班族,就断定对方的经济qíng况不佳,这样未免也太过轻率。然而,木内chūn彦一年多之前才引发死亡车祸。按照常理,他在公司里的立场应该不太妙才对。
由于在这里待太久管理人可能会起疑,于是慎介把邮件放回原处,走回玄关。管理员室的门开着,管理员正好走出来。这个满头白发的男人手拿着扫帚和畚箕,他瞥了慎介一眼,大概是误解慎介的身份,还说了声“辛苦了”。
到了晚上,慎介拨了一通电话,打给之前在“Sirius”的同事冈部义幸。
“真难得呢。”冈部知道是慎介打电话来后诧异地说。
“我有事拜托你。”
慎介说完,顿时陷入沉默。冈部摆明了抱有戒心。他从以前开始就是个沉默寡言、观察力过人,第六感敏锐的男人。
“如果是很棘手的事qíng就饶了我吧!”冈部说。讨厌的事qíng就会清楚说出来,也是这个男人的特征。
“抱歉,可能真的有点棘手。”慎介老实地说。
冈部在电话的另一端叹了一口气。
“总之我先听听看,怎么了?”
“你以前说过你认识在‘水镜’工作的人吧。”
“‘水镜’?啊,有是有……”
“水镜”是寄付款通知单给木内chūn彦的两家店之一。
“记得你说他是负责舞台工作的人吧?”
“没错,有什么事吗?”
“可以介绍那个人给我吗?”
冈部再度沉默以对。这次沉默的时间比之前更长。
过了一会儿,冈部以低沉的声音说。“你有什么yīn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