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之翼
这下麻烦了,松宫不禁心生焦虑。换成是加贺,遇到这种状况会怎么应对?
“请冷静,一切仍在调查中。今天能不能别多问,先借我一下通讯簿呢?”
史子的神qíng混杂着不满与迷惑。她盯着松宫一会儿,目光移向二楼。
“通讯簿在我儿子的房里。可是,没经过他同意就进去,之后会被他骂的……”
“我影印完马上还给您,保证绝不会外流。”
或许是慑于松宫的qiáng势,史子不qíng愿地点头。“好吧,请稍等。”
“谢谢。”松宫深深一鞠躬。
不久,史子拿着A4大小的册子回来,封面印着“修文馆中学游泳社创社六十周年纪念册”,应该是去年制作的。最后几页是通讯簿,记载着现任社员与社团前辈的姓名及联络方式,似乎是每十年制作一册。
“非常感谢。”松宫行一礼,正要打开玄关门往外走,蓦地想起一事,又回过头。“请问,您对三年前修文馆中学的泳池意外有印象吗?”
史子错愕地睁圆眼,“嗯……要是没记错,溺水的是悠人小一届的学弟。”
“最近你们家曾提及那起意外吗?”
“没有,我没印象。”
“这样啊,谢谢。我马上回来。”
松宫走出青柳家,到附近的便利商店影印需要的页面。另外,册子第一页刊了篇纟川的前言,松宫也顺便印下。
归还纪念册后,在前往中目黑车站的路上,松宫接到加贺的电话。他已在站前一家咖啡店等候。
※※※
“就档案上的纪录,整起意外的来龙去脉,确实与纟川顾问所言一致。”加贺将咖啡杯推到一旁,摊开资料说:“由于是吉永友之自身的过失,校方没被追究责任,恐怕也没支付任何赔偿金。我打电话到吉永家询问详qíng,却没接通,大概是搬家了。”
“究竟怎么回事?事隔多年,青柳先生怎会突然想参拜除水难的神社?若是悠人还能理解……”松宫把通讯录像本迭上眼前的数据。
“而且,青柳先生对家人隐瞒参拜一事,连悠人都蒙在鼓里,这也是个谜。”
“莫非是青柳先生与吉永友之有所关联?”
“甚么意思?”
“比方……”松宫压低嗓音,“其实,吉永友之是青柳先生的私生子之类的。”
加贺噗哧一笑,“那倒不可能。”
“为甚么?没查过又不能确定。”
“要不就查查看吧。”加贺拿起咖啡杯,“噢,上头写着吉永友之的新住址,那老师还说不知道。在轻井泽啊,这距离出个差刚好。”
“得先回总部跟系长报告一声,老是擅自行动,之后不晓得会被怎么念。”
“嗯,那就麻烦你。哦?这里还有纟川顾问的话。‘水不会说谎,谎言也骗不过水。要是试图对水撒谎,一切报应都将还诸己身。’──很会讲嘛,那个老师若打从心底这么想,我们现下做的调查便都是白费力气。”
松宫喝一口咖啡,注视着加贺。“嗳,该告诉我了吧?”
“甚么?”
“你怎么会发现青柳先生参拜水天宫的真正目的?要说是凭直觉,我也没办法,不过,一定有个关键吧?”
加贺放下通讯录像本,手伸向咖啡杯。“嗯,算是吧。”
“哪个环节给了你提示?”
“也不到提示的程度,我只是很在意悠人骤变的态度。之前他甚至轻蔑地批评父亲,不知何时,竟产生明显的转变。听到他殴打厂长小竹,我更确定事有蹊跷。”
“我也注意到这一点。不过,我以为是他妹妹割腕的影响。”
“不是的。记得当时悠人的话吗?自杀不就等于承认父亲的罪──换句话说,早在妹妹闹自杀前,他已决定相信父亲。”
当时的qíng形松宫记忆犹新,确实如同加贺所说。
“那么,改变他的是甚么?”
“合理的推测是,他得知某些关于青柳武明先生的事。但青柳家从割腕案的前一天就不曾与外界接触,青柳太太也说他们都没看电视或网络新闻。”
松宫忆起加贺询问青柳母子的qíng景,原来加贺早已察觉悠人心境的变化。
“这样一来,会是谁透露消息给悠人?我怎么也想不通,却在无意中找到答案。”
松宫回溯记忆,但遍寻不着可能的人选。他板起脸,瞪向加贺:“我投降。别装神秘,快告诉我到底是谁?”
加贺戏谑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你。”
“我?我说过甚么吗?”
“遥香割腕的前一天,你在青柳家提到麒麟像吧?日本桥上的青铜像。”
“青铜像?喔,没错。不过我只稍微提及,便没多说,因为悠人不是转头就回房?”
“其实,你那番话深深撼动他的心。我不是在滨町绿道遇见中原小姐,还聊了好一会儿吗?之后,我们发现悠人杵在日本桥中央。”
“在日本桥上看到他?”松宫初次听闻这段cha曲。
“当下我不觉得奇怪,后来一想,悠人应该是在仰望麒麟像。这意味着,他或许已察觉父亲遇刺后坚持走到桥上的理由。就是麒麟像稳含的意义,让悠人对父亲顿时改观。这样便能解释,悠人的心境为何会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那麒麟像隐含着甚么意义呢……”
“我也不知道。唯一能确定的是,那麒麟像是青柳武明先生想传达给悠人的讯息,是濒死的父亲想告诉儿子的话语。”
“青柳武明先生想传达给悠人的……父亲想告诉儿子的啊……”松宫联想到一事,“恭哥,你是从金森小姐的话得到灵感吗?”
“推理的过程随你想象吧,重要的是,悠人已明白父亲的用意。这就表示,他也晓得青柳武明先生何以会有一连串谜般的行动。究竟为甚么要巡访参拜日本桥七褔神?我试着假设,青柳武明先生并不是为了替自己祈福,而是为了儿子悠人。莫非是悠人的女友怀孕?可是,目前没查到类似的qíng报。”
“所以,你才想到是祈求除水难。”松宫吁口气,点点头,“原来如此。”
“那吉永友之可能是青柳先生私生子的假设呢?”
“我撤销。青柳先生是为悠人前去参拜,绝不会错。不过,这下详qíng就只能问悠人。”
“是啊。”加贺瞄一眼手表,“唔,差不多要放学了吧。”
喝完咖啡,两人走出店门,再度步向青柳家。来到附近后,他们决定以路旁卡车为掩蔽,先观察状况。
“依你看,那起泳池意外的真相是甚么?”加贺问。
松宫思索片刻,摇摇头。“不晓得。不过,总觉得吉永同学应该不是一个人在泳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