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之翼
“若有其它社员在旁,肯定会立刻发现吉永同学的异状,但他最后仍被送上救护车。这就表示,他沉在池底很长一段时间,实在不合常理。”
那么,究竟是怎样的qíng况,才会造成这种不合常理的悲剧?松宫苦思许久,依然没有答案。
“喂。”加贺努努下巴,松宫顺着加贺的视线望去。道路另一头,青柳悠人拖着沉重的脚步走来。
松宫与加贺同时迈开步伐。低着头的悠人察觉气氛有异,抬眼瞧见两名刑警,倏然驻足。
“有话想问你,”松宫说:“方便吗?”
“gān嘛偷偷摸摸地躲起来堵我?”悠人露出挑衅的目光。
“我们希望能跟你单独谈谈。”加贺回答:“要是妈妈或妹妹在场,你大概不会吐实。”
“你们要谈甚么?”
“待在路边不太好,找个地方坐下吧。”
语毕,加贺便迈步向前。松宫以眼神催促悠人跟上。
他们回到方才那家咖啡店,加贺还是点咖啡,松宫换喝红茶,悠人则选了冰咖啡。
“上高中后,你似乎没参加社团。”加贺先开口:“为甚么?”
“没特别的原因,我原本就没有感兴趣的社团。”
“中学时,你不是很热中游泳吗?”
悠人眼睫一颤,“这算开始盘问了吗?”
“你要这样想也无所谓。怎么?你好像很不开心,不想谈游泳社的往事吗?”
“我又没那么说……”悠人低头嗫嚅。
“换个话题。你父亲这半年来常跑日本桥一带,我们已查出原因。他持续巡访参拜日本桥七褔神,正确地说,是参拜水天宫,而且每次都供上一百只纸鹤。你应该也已察觉。”
悠人微微抬起头,复又垂首,摇头否认:“不,听你说我才知道。”
“是吗?但你看起来不太讶异?”
“怎样才叫讶异?你讲水天宫甚么的,我又听不懂。”
“据我们推测,你父亲持续祈求避水难。莫非他身边最近有谁遭遇跟水有关的意外?最后循线查到,修文馆中学三年前曾发生泳池意外,吉永友之同学溺水送医。你肯定有印象吧?”
“嗯。”悠人润润唇,哑声应道。
“关于那起意外,希望你能告诉我们真相。说出你所知的就好。”
沉默片刻,悠人拿起冰咖啡,以吸管喝一口后,轻轻叹气。
“悠人。”加贺催促。
“我不清楚。”悠人语气qiáng硬,“只晓得吉永是自己溜进学校泳池,却不小心溺水。”
“那青柳先生──你父亲怎会持续去参拜?他到水天宫是想祈求甚么?”
“我不知道。”
“悠人,这一点非常关键,或许与你父亲遇害有关。不,我们认为两者肯定有所关联。所以,告诉我们真相吧。”
悠人的脸颊微颤,吐出长长一口气后,抬起头。
“我不知道。”悠人直视加贺,“我可以走了吗?你们的问题我都答不上来。”
“悠人!”松宫想留住他,加贺却微微抬手制止。
“好啊,请回。只不过,要是能得到你的协助,便能早点破案,实在遗憾。”
悠人抓起书包,旋即站起。“先走一步,多谢招待。”他猛地鞠躬便步向店门,背影散发着坚毅的决心。
松宫喝口红茶,纳闷地说:“怎么回事?难不成那起意外的真相,非常不利于他?”
“不,应该不是。若是为了保护自己,不会是那种眼神。”
“眼神?”
“那是打定主意要保护别人的眼神。那种年纪的孩子露出那样的表qíng时,大人说甚么都没用。”
悠人究竟想保护谁?松宫思索着,手机忽然响起振动声。是小林打来的。
“喂,我是松宫。”
“我是小林,有紧急消息。现下方便讲话吗?”
“嗯,请说。”
小林一顿,“验出指纹了。”
“指纹?意思是……”松宫的腋下微微渗汗。
“你们拿回来的书上采到八岛的指纹,确定监视器拍到的就是八岛冬树。所以,和被害人一起去咖啡店的不是八岛。”
28
一到傍晚,气温骤降,呼出的些许气息化为白雾,寒冬的脚步已愈来愈近。
悠人抱着书包走在路上,却不是回家的方向。放学后他原要直接回去,被刑警抓去一谈,顿时改变主意。
这一点非常关键,或许与你父亲遇害有关──加贺刑警的话是真的吗?这是甚么意思?莫非那起泳池意外,不单是父亲撑着走到那个地点的原因?
各种思绪在悠人脑中jiāo错,甚至瞬间掠过“gān脆把一切告诉刑警”的念头,但他终究办不到,那不是他能单独决定的。
来到这处不算陌生的住宅区,悠人朝其中一户人家前进。那是栋西式大房子,门柱上嵌有刻着“黑泽”两字的名牌。
悠人按下门铃,过一会儿,对讲机传来女声:“请问是哪位?”
“您好。”悠人先打招呼,“呃,我是翔太中学时的同学,姓青柳。不晓得翔太在家吗?”
“哦,稍待。”对方似乎很快就想起他是谁。
不久,玄关门打开,黑泽翔太一脸意外。“怎么突然跑来?”
“方便讲话吗?”
“嗯,聊一下没关系。”
悠人走近玄关。“你手机怎么打不通?传简讯给你也没回。”
“啊。”黑泽半张着嘴,说着“对了,等等”,便缩回屋里,门也顺手带上。
伴随着匆促的脚步声,玄关门再度打开,黑泽拿出手机。
“我换了新手机。抱歉,一直在忙,没机会通知你。”
“哦?”不是在忙吧?悠人心想,他父亲因隐匿职灾变成人人喊打的大坏蛋,黑泽不可能没听说,八成是觉得最好暂时别和他有所牵扯。
记下黑泽的新号码及信箱后,悠人望着黑泽说:“嗳,我也跟杉野提过,我们三个碰面谈谈吧。”
黑泽目光一黯,“谈甚么?”
“还用问吗?”
黑泽视线低垂,“事qíng都过这么久了……”
“谈一下没关系吧。”
“也是啦……”
“那你现在有空吗?”
黑泽抬起脸,困扰地皱眉,摇摇头。“今天没办法,家教老师马上就会来,我不能出门。”
“明天呢?”
“明天……大概几点?”
“放学后吧。所以,五点在中目黑车站前集合,如何?”
黑泽思索片刻,回答:“好。”
“那就明天见,杉野我来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