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金玦之鬼门天师
说话他将马灯挑在猎枪上,往四下里照视,长殿中漆黑空寂,连只耗子也没有,他自言自语道:“在山中凿这么一座大殿,却什么东西也不放,是为了摆这个谱儿,还是他娘的吃饱了撑的?”
他这话是说到点子上了,古代葬制讲究事死如事生,墓中地宫以前叫玄宫,到清代为了避讳圣祖康熙名讳,改称为地宫,到后来叫什么都行,总之要和墓主生前的宫殿一样。如果不能完全一致,起码在格局上要相似,凿出的墓室也得分成前中后三大殿,两边有配殿,并不一定有用。可是我一抬头,手电筒照到高处,发现高处有十来个殉葬的童男童女,全钉在了壁上,一个个手捧长明灯,身上盔头袍靴都烂了,面目扭曲,脸色乌黑,在墓中冷不丁看见这么十来位,真能把人吓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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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代葬制大致上与中原王朝相似,不过也有不同,通常将殉葬的童男童女剥下皮,钉在木桩子上,扮成人形,称为人桩,可没想到西殿中有这么多小孩殉葬。打猎的大虎一转眼变成了爬满蛆虫的死人,是不是这些殉葬的童男童女作怪?榛子躲在我们身后不敢再看了,我和胖子硬着头皮,上前用手电筒照了一遍。活殉的童男童女,全是生前在头顶开dòng剥皮,罩在木俑上,描眉画眼涂抹腮红。木俑乃樟木所制,在古墓中经久不朽、虫蚁不近。一般剥人皮都是从脊背正中间划一个口子,然后用小刀慢慢分离皮肤和肌ròu,整张皮剥下来,有个名目唤作“蝴蝶展翅”。即便yīn魂不散成了厉鬼,可以将这个打猎的活活吓死,那也不该让他长蛆腐烂。
三个人心惊胆战之余,也憎恨墓主残忍,居然用这么多小孩殉葬。我们真不该一时大意,轻视了那两个打猎的土耗子,贸然进入西配殿,结果上了二虎的恶当,让流沙埋住甬道,跑进来容易,再想出去可难了!一想到逃走的二虎,又觉得大虎横尸在此,该是二虎所使的一招金蝉脱壳,同时也是为了gān掉我们三个人灭口。那么说大虎突然变成一脸蛆虫的死人,倒不是让辽墓中的东西咬了?他兄弟二虎也是个能走能说的行尸不成?
这一切发生得过于突然,我和胖子找不到半点头绪,而榛子说了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她说打猎的二虎不是行尸。我听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颇有根由,就问她为什么说我们在黑水河见到的大虎是行尸,二虎却不是?榛子说她也只是听屯子里上岁数的人提过,以前有这么一路左道中人,专做掏坟盗墓的勾当,此等人会使妖法,据说都被镇压枪毙了,可兴许还有传人。我和胖子听得目瞪口呆,土耗子会使什么妖法?
据屯子里的老猎人说,很早以前,糙原上也出过盗墓的土耗子,当中有人会使邪术妖法,有人说是白莲教传下来的,也有人说不是。其中一招在盗墓开棺的时候使,别的土耗子盗取棺材中的陪葬品,都要凿开棺材板子钻进去掏。他却会念飞杵咒,让棺材里的死人自己爬出来,任其摘取明器,然后再念咒让死人爬进棺材。虽然传得很邪乎,但是几乎没人见过,不排除这里头有危言耸听的成分。
另有一说,凡是会使这妖法的土耗子,出去盗墓从来都是俩人,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兄弟两个,其实是一个死人一个活人。因为这个土耗子在gān活儿之前,往往会找一个跟他身形相仿的人,先害了他的xing命,再一针刺进对方舌头正中间,封住这个人的魂魄,再贴上符咒,从此变成傀儡般的行尸,一举一动全听他的,吃饭说话喝水都不耽误。可他们两个人之间不能相距十步开外,否则他带的这个人会立即显出腐坏之形。这么做不是没有意义,可以让行尸将同伙引进盗dòng,他在上边填土灭口,独吞从墓中掏出的明器。榛子听说过的只有这么多了,以此想来,两个打猎的并不是哥儿俩,二虎才是盗墓的土耗子,大虎则是他带在身边的行尸。
我当然相信盗墓的土耗子为了灭口吞赃不择手段,至于一个活人带一个死人到处走,旁门左道中也不是没有这么邪乎的事qíng,不见得全是迷信,或许有些手段,只是我们不知底细罢了。我将整件事qíng想了一遍,由于我们走了口风,使盗墓的土耗子找上门来,让我们来挖辽墓中的huáng金灵芝,土耗子从一开始就知道没有这玩意儿,只是诓我们带路,好让他找到辽墓入口的位置。后来我们从金刚塔下钻进墓道,这个盗墓的土耗子担心我们抢在他前边取宝,又引我们进入西配殿,利用辽墓中的流沙将我们活埋在此。三个人无不咒骂这土耗子yīn损,可惜让他逃了,如今骂遍这厮祖宗十八代也不顶用,他既然gān得出来,想必已经不要祖宗十八代了。我们还是从地宫西殿中脱身要紧,困在这座狭窄bī仄的长殿之中,憋也把人憋死了。
胖子在死尸身上搜了一遍,什么东西都没有,连那杆鸟铳都是坏的,他不甘心坐以待毙,用铲子去挖埋住甬道的流沙。我一想到长殿中有那么多陪葬的童男童女,身上直起jī皮疙瘩,也想赶紧出去,不过流沙越挖越多,甬道已经成了死路,只好叫上胖子,一同到西殿尽头寻找出口。这时手电筒也没电了,仅有马灯可以照亮,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从墓中钻出去,没舍得用松油火把。三个人摸索至长殿尽头,殉葬的童男童女全钉在高壁上,西殿当中却空空如也。我见走投无路,无可奈何地说:“这些小鬼儿有做伴的了!”
榛子吓得脸都白了,问我:“你说啥呢?”
我说:“咱仨困在墓中出不去,不是正好跟这些小孩儿做伴?”
榛子低声说:“你可别乱许愿,当心让它们缠上!”
我说:“你不用怕,它们在天有灵,应当保佑咱们出去,砸了妖后的棺材!何况这世上根本没有鬼,我这话也不怕让鬼听了去。”
榛子忽然瞪大了眼望向我身后:“世上没鬼……那你……身后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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榛子这一句话,让我的头发根子全竖起来了,不带这么吓唬人的,我身后有什么?过来的时候我看了,什么也没有,她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胖子正在使劲推长殿尽头的石壁,仅有的马灯提在我手上,照不了多远,既然榛子说我身后有鬼,那一定离我很近了,听她这么一说,我背后一阵发冷,真觉得有个东西!不过我可不想在榛子面前丢脸,整天号称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标名挂号胆大妄为,真见了鬼却被吓住了,我这脸还往哪儿放?宁让鬼掐死,不让鬼吓死,我将心一横,转过身子往后看,马灯光亮隐约照到一个殉葬童女,gān尸脸上全是黑的,隐约还能看出星星点点的水银斑,绣袍已经朽了,直挺挺站在我的身后。
西殿中有十几个童男女,生前惨遭剥皮,又被钉在了壁上,手捧长明灯,垂首侍立,给墓主摆成仪仗。因为墓主亡魂将要升天,所以殉葬的童男女全钉在高处,相距地面一丈有余。不过我身后这个童女,却从石壁上下来了,几乎和我脸对着脸!榛子刚才在我对面,马灯又在我手上,她只是隐隐约约见到这个童女的轮廓在我身后,看得并不真切。我这一转身,马灯也转了过来,殉葬女童的脸都看得一清二楚,我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可完全出乎意料,倒吸一口凉气,险些坐到了地上,给墓主人捧灯的殉葬女童怎么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