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外势力
除了剩余的一名哨兵,所有人应该都在大宅前部的一个大房间里,睡在从当地集市买来的厚毛毯上。也许有一两个人还没有睡觉,在喝茶。如果有电的话,有几个人说不定会看录像。
他在费卢杰的同事迈克·登特跟他讲过一个名叫海德尔的男孩的事。海德尔六岁,是当地一名警察的儿子,两年前,他父亲上班的时候,伊拉克激进分子冲进他家,把躲在奶奶身后的海德尔抢走了。绑架者想要海德尔的父亲沙菲帮他们解救几名关在监狱里的同伙。沙菲拒绝了,因为他知道这些犯人都是危险分子。虽然他经受着恐惧和悲痛,但他不想让他们出来祸害费卢杰的市民,他知道,这些人出来之后会继续杀人,会有更多的家庭陷入恐惧和悲痛之中。绑架者说,如果他不照办,他们会割了孩子的喉咙,但沙菲没有屈服。此后,就再也没人见过海德尔了。
海德尔的不幸遭遇让登特深为感动,登特暗下决心,要找到这个小男孩的下落。作为费卢杰警方的教官,登特花费大量时间,建立了自己的线人网络。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之后,登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在làng费时间,突然有一天他的线人说,外面传言一帮激进分子抓了几个孩子,关在费卢杰城外的小农场里。登特没有更多的钱来继续支付线人的qíng报费,只好向哈瓦斯求助。他知道哈瓦斯见不得有人欺负孩子,为了增加哈瓦斯出手相助的可能xing,他还发去了一张照片,那是海德尔在噩梦开始之前拍摄的。那上面的海德尔眼神明亮,面带笑容。
三天后,哈瓦斯带着他新老板的祝福和一张支票,来到了巴格达。他的新老板还说,只要能伸张正义,对这帮激进分子采取什么措施都行。
哈瓦斯、登特召集了一帮雇佣兵,花了两万美元打点费和十天的时间,终于找到那帮家伙的藏身地。
那帮家伙的所作所为让哈瓦斯怒火中烧。和登特一样,自从听了这个孩子的遭遇之后,他就等着复仇的这一刻了。队员们悄无声息地跑过院子,哈瓦斯带领一半人直扑前门,登特领着另一半人奔向后门。
哈瓦斯及其队员戴上夜视镜,等所有人都竖起了大拇指,表示准备妥当之后,哈瓦斯示意携带撞门器的队员到前面来。
登特用对讲机向哈瓦斯发了一个咔哒声,表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哈瓦斯回发了一个咔哒声,示意他们可以动手了。后门那里传来木板的破裂声,门被撞开了,剩下的那名哨兵被击毙。
哈瓦斯从15开始倒计时。他听见里面有激进分子从chuáng上跳起之后的喊叫声,随后是他们朝后门跑过去的脚步声。
倒计时结束后,哈瓦斯示意手持撞门器的队员动手。
撞门器把整扇门都撞得掉了下来,哈瓦斯一马当先,队员们紧跟其后。
激进分子被前后夹击,在猛烈的火力的攻击下,纷纷倒地毙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和火药味。哈瓦斯喊了一声“停止she击”,登特带着几个人从大宅的后部进来后,负责清理过道的各个角落,哈瓦斯这一队则负责清理大宅的其他地方。
在一个大房间的脏地毯下面,哈瓦斯发现了一个dòng口。一名队员说,这个dòng让他想起了当年三角洲部队发现萨达姆时找到的那个dòng。
哈瓦斯朝dòng里望去,六双眼神空dòng、半死不活的眼睛也看着他。他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你们没事了。”他用阿拉伯语说。他取下头上的夜视镜。“我们是美国人。我们要带你们回家。”
他用手电向dòng里照了一圈。这个dòng有一个2米长的狭窄dòng口,下面是一个1米5见方、高不到1米的dòng室。对于孩子们的排泄物,这帮畜生只给了一个生锈的铁桶。用恶心来形容那种景象显得很苍白。
哈瓦斯派一个人到外面找来梯子,放入dòng里。
dòng里都是男孩,从4岁到11岁不等,都是费卢杰警察家的孩子。这些男孩还有一个共同特征:他们都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最大的一个孩子负责安排其他人慢慢爬上梯子,上来之后,队员们对孩子进行身体状况评估,如果有必要则立即予以救治,然后用毯子把他们包好。
最后是那个大孩子。他的脑袋刚刚露出地面就哽咽着说,后面还有一个孩子,qíng况很不好。
“是海德尔吗?”哈瓦斯急切地问。男孩点点头。
哈瓦斯小心翼翼地将大孩子拉出dòng口之后,自己下到dòng里,看到的qíng景让他揪心不已。8岁的海德尔营养严重不良。他眼窝深陷,面huáng肌瘦,曾经的浓密黑发几乎掉光,身上满是秽物。很可能多次把大小便拉在身上了。
哈瓦斯仔细检查了孩子的身体,发现他的四肢都被打断了。孩子的左膝盖上被人钉了一根铁钉,嘴里的牙齿全被拔光,只留下肿胀的牙龈。
孩子呼吸微弱却急促。哈瓦斯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孩子在发烧。他的脉搏也很快。孩子的状态很差。
给孩子注she吗啡是一场危险的赌博,但是,如果不这样做,要带他上梯子并弄出dòng去,那他将十分痛苦。哈瓦斯拿出预先准备好的针管,给他打了半管吗啡。
“准备静脉注she!”他朝上喊了一声。
此时海德尔已经失去了知觉。必须立即把他弄上去。
哈瓦斯把孩子抱在胸前,挪到梯子前,一只手爬上了梯子。到了dòng口,医护人员轻轻地接过孩子,让孩子平躺好,开始注she。
“阿萨德死了,但在过道里找到两个活的。”一名队员说。“准备怎么处理?”
“登特在哪儿?”
“和那两个活的在外面。”
“那两个家伙可以带走吗?”哈瓦斯问。
队员点点头。
“那把他们都铐上,和奥马尔关在一起。”
“好的!”
医护人员抬头看着哈瓦斯,说:“孩子除了四肢骨折和感染xing休克,肺功能也基本丧失。我可以再给他注she一些吗啡,这样他会舒服些,但恐怕无力回天。”这让哈瓦斯难以接受。小男孩不该遭受这样的厄运。有个警察父亲应该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绝不应该意味着给孩子下了死刑判决书。“我们能把他送到费卢杰的医院去吗?”
“即使送去,也来不及了。”
哈瓦斯知道美军在伊拉克的大本营和医疗中心都太远了。“能不能去拉马迪空军基地附近挪威人开的医疗中心呢?‘无国界医生’(全球最大的独立医疗救援组织。——译注)在那里有个全科医院。”
医护人员摇摇头。
这时,海德尔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哈瓦斯低头看着他。
“说吧,”医护人员说,“怎么办?”
哈瓦斯不忍心将视线从孩子身上移开。“我可以抱抱他吗?”
医护人员想了一会儿。“可以。”说着,他又准备好了第二针吗啡。
哈瓦斯抱着孩子,医护人员又给他打了一针吗啡。
“他的呼吸可能马上就要停止,但我保证他不会感到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