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密码2
“没有。他们不像我们,押送官钱,责任大,每晚都有兵卒值夜。我回船上时,连军头带几十个兵卒在岸边生着几堆火,仍扛着兵器在巡守。”
“哦……”
邱菡一直拍着门向外叫喊,直到那老妇人来送饭时,门才开了。
邱菡忙道:“快请大夫来!碧拂生病了!”
那妇人愣了一下,忙将托盘放到桌上,端着油灯去照chuáng上,柳碧拂闭目躺着,面色蜡huáng,汗水将发丝全都浸湿。
“呦喽喽,这是怎么了?”
“小产了。快去请大夫来!”
“不必……”柳碧拂忽然轻声道,眼睛仍闭着。
“这可不成!”老妇慌了,“我赶紧让他们把你抬上去,得好生调理。这一旦害下病,是一辈子的事。”
“不……”柳碧拂摇了摇头。
“碧拂,一定得医啊。”邱菡急道。
“就这么死了……也好。”柳碧拂嘴角微扯了一丝笑。
“不成!赶紧请大夫来!”
“哦!”老妇人慌忙放下油灯,转身出去了。
邱菡回头一看,那个壮汉也走进来,站在门边,望着这边,眼神露出担忧之色。邱菡不由得怒道:“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那汉子却低下头,背转身,仍守在门边。
过了许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那老妇人带了一个大夫模样的中年人走了进来,邱菡忙端着油灯照向chuáng边。那大夫过来看视了一番,道:“还好她根子不弱,只是产后体虚,我开个滋yīn补血的方子,小心调理,没有大碍。”
大夫走后,过了半个多时辰,那老妇人端来了一碗药,柳碧拂却执意不肯喝。邱菡想,人在病中,邪气易侵,她现在神气虚弱,恐怕是想到幼年惨痛,生出了厌生之qíng。原本花玉一样的面容,变得恹恹枯瘦。邱菡之前郁积的愤忌,这时全都化作怜惜。她扶起柳碧拂,qiángbī着她将药喝了下去。
到饭时,老妇人又端来滋补羹汤,邱菡又bī着柳碧拂喝了一些。调养了几天,柳碧拂脸上才渐渐有了血色,神气也渐渐复原。
邱菡这才放了心。这几天日夜照料柳碧拂,将焦忧女儿的心倒移开了些。这时,独坐灯前,想起一对女儿,又不由得开始流泪。
“姐姐,又在想玲儿和珑儿了?”柳碧拂不知什么时候起的身,慢慢走到桌边坐下,“这几天,让姐姐受累了。”
“你还没好透,起来做什么?”邱菡忙擦掉泪水。
“好多了。就是好透了,又能怎么样呢?”
“你好好养身体,莫乱想。我看他们并不是要我们xing命。若老天见怜,救我们出了这里,你还年轻,还能生养。”
柳碧拂涩然一笑,轻叹了一声,低下头不再答言。
邱菡也不由得长叹了一声,想起女儿,眼泪又涌了出来。她刚擦掉泪水,就听见外面门响,这会儿并不是饭时,她正在纳闷,门开了,一声脆嫩的叫声猛然响起:“娘!”
昨天傍晚,管杆儿去市口买了二斤上好的活鳅,又转了几圈,终于找见一个卖鱼鳅的,天晚了,还剩小半篓子死鳅没卖完。鲜鳅一斤得一百二十文钱,管杆儿看那小半篓至少得四斤,有些发臭了,便浑说赖说,掏了五十文钱,将那小半篓死鳅全都买下。
二斤活鳅是专买给他那娇娘子的。他这娇娘子虽然馋、虽然懒,但有两样让管杆儿爱到了心尖上。一是当年管杆儿穷得除了身上那件破衣裳,连一把米都买不起,他那娇娘子却一心认定了他,不顾爹娘百般阻挠,半夜里卷了些钱,偷偷跑出来,跟着管杆儿一起私奔到了京城,吃了许多苦,却从没悔过。另一样,则是她那媚劲儿,痒虫一般,不住往心底里钻,只要一想起这娇娘子,管杆儿连脚底都要痒起来。
回去后,他先将那二斤活鳅炙得香香的,烹了两样菜蔬,又烫了一瓶酒,两口子坐到一处,你喂我,我喂你,美美吃过晚饭。
等烧了水服侍娇娘子洗过脚,上chuáng安歇后,他才又去厨房,将那些死鳅用油盐炸好。
今早他悄悄起来,娇娘子每天要睡到晌午,早饭不必管,他便用茶水泡gān饼,将就吃了些。而后将那些炸鳅分作十六份,一一用油纸包好,装进袋里,这才出门。他先赶到南薰门,爬上了城楼,找见了相熟的那个门吏。由于百年升平,京城城门哪怕夜里难得关闭,这些门值也都十分闲懒。
“老胡,这包鲜炸的鳅鱼你下酒吃。”他取出一包炸鳅。
“管兄弟这么客气,前两天才收了你的煎肝脏。”
“如今这鲜鳅一斤得一百三四十文,我只敢买了半斤尝尝鲜,又想着你老兄,就留了一半给你。”
“唉,还是管兄弟记挂着我。”
“不记挂你记挂谁?”
“我都没啥东西回谢你的。对了,管兄弟,你要找的那人找见了吗?”
“我就是来问这事。老胡,二月初九那天早上是不是你当值?”
“我算算看……”老胡掰着指头数了一阵,“嗯,是我当值。”
“那天上午你真没瞧见那个姓汪的进城?”
“前两天你问过后,我一直在想,只是不知道这人的相貌,怎么也想不起来。”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人你记不得,他的马却好认,是一匹黑马,极名贵,京城里恐怕找不出几匹这样的,那马浑身油黑,只有额头有一撮白毛。”
“噢!你这一说我倒似乎记起来了,确曾见过这样一匹马,马上是个年轻公子,皮肤有些黑,穿着很鲜贵。我当时在城楼上还望了一阵。”
“对对对!就是他!你几时见到他的?”
“大概是正月间,他进出这南薰门两三回。”
“二月没见过?”
“有,其中一回大概是二月头几天。”
“二月初九没见到他?”
“应该没有……”
“这之后呢?”
“也似乎没有。”
管杆儿只得道声别,下了城楼,又往陈州门赶去。
汴京分内外城,又叫新旧城。里面的旧城方圆二十里,有十二座城门,五代后梁时就已定都建成,大宋开国后只是增饰补建了一番;新城周回四十里,是新建而成,连水门在内,共有十六座城门。
管杆儿常替人做些盯梢、追债的活儿,不时要向这些门吏求助,因而这些年常常花些小钱笼络他们。南边一共三门,陈州门在东面。来到陈州门,他又爬上城楼,找见一个姓吴的门吏,又取出一包炸鳅送给那人,将刚才的话重又问了一遍。
“你不早说这黑马?害我替你苦想了几天,每天进城出城的上千上万,又隔了一个月,哪里记得住个什么姓汪的人?”姓吴的门吏笑着拍了管杆儿一掌。
“那匹马你记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