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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密码2

作者:冶文彪 时间:2022-12-18 22:10:24 标签:冶文彪

  “嗯!对,是二月初九,那前一晚我值夜,第二天我舅舅过寿,让我早些过去帮忙。早上卯时换班,都过了几刻了,轮班的人却始终不来。我就趴在城垛子上望,那会儿进城的人还不多,远远见一个人骑了匹黑马,飞一样赶了过来,马上的人我倒没留意,尽去看那匹马了。那马真少见,跑起来极骏,全身油黑,额前一绺白毛飘起来,极醒目。”

  “你再想想马上那人!”

  “嗯……样貌真记不得了,不过,应该是个年轻人。我当时还想,骑这样的马,不知是哪家的贵公子?”

  管杆儿想,应该就是汪石了。总算是问出了些东西。他谢过姓吴的门吏,袋里还有十四包炸鳅,也不必再去跑另十四座城门,便顺路一包包分送给了其他常日用得着的人。

  天黑后,陈小乙又拉着邱迁一起去喝酒,邱迁也正想打问冯宝的事,便带了些钱一起出去。两人仍进了那间酒肆,邱迁点了两样好菜、两角好酒,坐下来边喝边聊,等聊得起兴了,邱迁才开始探问——

  “我是寒食前一天到的应天府,那天下船时,刚巧看见了咱们府里的相公,我听见旁边有人说那是应天府节度推官,那时还想,若能雇进他府里gān件差事,该多好?谁想到当时一念,竟然成真了。”邱迁好不容易才想出这个探问的法子来。

  “哦?真的?”

  “嗯,那天咱们相公身边还跟了个人,我只看见背影,不知道是你,还是小丁哥?相公似乎是去岸边接人?”

  “寒食前一天?哦,相公是去河边接了个人,那天我没去,是王小丁去的。这事还真是巧,哈哈!你见了王小丁,结果替了他的职。”

  “是啊!相公接的那人我也留意到了,那人是谁?”

  陈小乙一听,脸色忽然沉下来:“这事你莫乱问。”

  “怎么?”

  “让你莫乱问,你就莫乱问!”

  “哦……”

  “咱们府上不是你原先做过的那些商贩下等之家,许多话不能乱说,更不能乱问。”

  邱迁忙点了点头,不敢再问,但心里却有些吃惊。不过一个冯宝,有什么重大隐秘,连问都不许问?不知道冯宝究竟惹到了什么事qíng?

  陈小乙随即转开话题,评了一阵府里那些婢女的容貌,又谈论起那些男仆的各样脾xing。邱迁只能随声应付着,心里一直暗暗思忖:冯宝的事,陈小乙不愿提,其他仆婢恐怕也一样。这该如何打问?

  冯实无处可去,傍晚仍坐在客店的窗边,要了两碟小菜、一瓶酒,对着青山夕阳,自斟自饮。

  汪八百和四个同伴的事qíng已经打问得差不多了,不知道对弟弟冯赛有没有帮助。至于广宁监的事务,只问到了一些皮毛,更多的,事关机密,恐怕没处打问。这里也差不多了,明天回去,赶紧将打问到的这些写信告诉弟弟……

  他正在默想,见两个兵卒骑马经过,在店外停住,下马走了进来,店主一直呆坐着,见有客来,忙迎上去:“两位军爷,今天得闲了?”

  “得什么闲?这天都快黑了,钱监大人却忽然作兴,想吃他家厨娘整治的糟羊蹄,让我们两个进城去他府里取。可怜我们两个连饭都没吃……”

  “两位军爷若急着赶路,就煮两碗面?”

  一个刚要点头,另一个道:“急什么?又不是去讨救命药,咱们先喝两盅再去。”

  两人坐到客店另一头,要了一角酒、一碗酱蹄膀、两样下酒菜,边吃酒边闲聊着。其中一个抱怨道:“这新监比那旧监更不知体恤人。”

  “那旧监也不仁善,你忘了去年办完他大娘子生辰,我们跟着他从城里出来,也是天黑了,都快到监上了,他忽然想起来,让我们去城里给他那小妾捎话?”

  “倒还忘了那事,若是要紧话也罢了,竟是让我们背着他大娘子,告诉那小妾‘莫气恼,过两天给你添件新褙子’。”

  “这些官儿啊,竟像是同一个陶模子里造出来的一般,全不把我们这些人当人。”

  冯实听到有些纳闷,忙走过去赔着笑问道:“两位军爷,听你们说新监、旧监,这监上的监官新换了?”

  “换了已经有半年了。”

  “半年?去年十月份?”

  “嗯。也不算换,应该叫顶缺,那旧监去年十月亡故了。”

  “亡故了?是得了病症吗?”

  “嗯,得了狂症。”那个军卒忽然笑起来。

  “狂症?”

  “你莫逗这位秀才……”另一个道,“去年十月,那位旧监大人不知着了什么邪魔,将家人全都毒死,而后上吊自尽了。”

  那晚,在州桥夜市追丢了那辆厢车后,卢馒头便每天去那个追丢的巷口,一天往左、一天往右,不断换着找。可是这些天下来,再没见到那辆车。

  今天,督促着儿女把馒头店的生意理顺后,下午他又出来走到那个巷子口,忙了一上午,他有些疲累,他便坐到街角一块青石上,盯看着过往的车辆。

  已经在这条巷子寻了这么几天,再没见过那辆厢车的影儿,或许那晚它只是偶尔经过这里。若是这样,这几天就白累了。但满城都已经找遍,也没有其他地方可找,只愿老天可怜我,让那辆车再经过一回,让我找见那人。

  然而,一直等到傍晚,经过了几十辆车子,仍不见要找的那辆。卢馒头等得困乏,靠着墙不由得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后生拐过路口时,无意间碰了他一下,他才猛然惊醒。揉了揉眼睛,正要站起来,一眼瞧见前面有一辆厢车,车厢后帘上绣着一枝桃花、一轮圆月。

  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慌忙站起来,然而腿脚已经坐麻,才支起身子,扑通又坐倒在石头上,而那辆厢车已经驶向左边巷口,眼看就要走远。他急得几乎哭出来,连声咒骂自己“老朽棍!老杀才!”他拼命扶墙重新站了起来,但腿麻还没过去,根本移动不得。他咬着牙,狠命扳着腿,拼力向前挪动,只挪了几步,那辆车已经驶出巷口,拐向了北边……

  第十二章

  凿冰船、夜市、紫藤架

  贞者,事之gān也。君子固守其正,以桢gān万事使不散乱也。

  ——司马光

  那位汴河都水丞走后,冯赛和周长清走到后院,坐着喝茶商议。

  “云水,钱纲路途中的事,你为何问得这么仔细?你是怀疑汪石截了那纲官钱?”

  “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汪石原先是广宁监的铜工,那纲钱运到左藏库后离奇飞走,那个俸钱库的库监偏生又欠了汪石的赌债。而汪石,原本连衣食都没有着落,忽然便成了巨富。我总觉得其中必定有关联,只是还看不出关联何在。”

  “听起来的确不应该全是碰巧。不过,上回我们就已经说过,左藏库飞钱是今年二月底,汪石去年十一月就已经至少有了五万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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