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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密码2

作者:冶文彪 时间:2022-12-18 22:10:24 标签:冶文彪

  楚三官说起和冯宝与谷家银铺的那桩买卖时,始终藏藏掖掖,不肯实说。难道冯宝也参与造假钱了?应该不会。不过假钱需要分销到各处,冯宝恐怕是替谷家银铺销过假钱。

  但是,邱迁又想起混进谷家银铺的目的——寻找姐姐和甥女的下落。

  就算冯宝替谷家银铺销了假钱,这和绑架姐姐、甥女有什么关联?他想了许久都想不出来,觉得该赶紧离开这里,把这件事告诉姐夫,姐夫要比自己睿智高明得多,也许会发觉其中关联。

  不过,照阿七所言,这谷家银铺对工匠监管极严,十天才许出去一回。而且邱迁才来几天,到十天也未必会让他出去。他再等不得,苦想了半夜,才想到装病出去的法子。

  只是,邱迁很少作假,更没有装过病,不知道怎么才像真的病了。今早他思忖犹豫了好一阵,认为摔碎个陶壶才更能惊动人,于是才终于下定决心,将陶壶灌满水后,摔倒在地上。

  看到吴银匠和阿七都赶出来看他,他只能紧皱着眉,捂住肚子,不停发出呻吟之声。吴银匠和阿七凑过来连声问他,他不敢睁眼,继续呻吟着。装了一阵,似乎觉得肚子真的痛了起来,呻吟起来也越真了一些。

  吴银匠忙让阿七出去叫人,外面巡逻的两个家丁进来看了看,转身出去,过了一阵,带了个大夫进来。邱迁偷眼看到,顿时慌了。没奈何,只能闭着眼睛继续装。那大夫让两个家丁把邱迁抬到炕上,替他把脉,翻开他的眼皮查看,又在他肚皮上捏弄。邱迁不知道能不能瞒过大夫,始终不敢睁眼,一直尽力呻吟。

  “恐怕是搅肠痧,不好治。”那大夫摇头说。

  孙献一早赶到龙柳茶坊,他和huáng胖、管杆儿、皮二约好,今天在这里碰面,到了一看,一个都没来。

  他先占住角上那张安静桌子,自己点了茶点,慢慢吃过早饭。又等了许久,太阳都已升到半空,仍不见三人来,看来那三个什么都没查到。不过,就算没查到,照三人脾xing,为了白吃一顿,也该早早赶过来。莫非是寻见什么有钱新主顾了?孙献有些后悔起来,起先不该存了甩掉三人的心,那三个人都是jīng贼,恐怕觉察了。

  若是汪石再找不见,这事就彻彻底底没有想头了。自己虽然还有几百贯积蓄,但这样天天坐着吃,用不了两三年就得吃空。一时又找不见其他赚钱的好门路,这可怎么是好?

  孙献心里不由得慌起来,他虽然并非生在富贵之家,但父亲多少也是个小官,事事都能替他想好、备好。就算没有享过大富贵,却从来不缺吃穿用度。长这么大,第一次生出两脚踩空、无处着力之感。

  他正在麻乱无措,忽然看见冯赛骑着马经过,他忙起身跑出去叫住,冯赛看着也心绪不宁,他qiáng邀着将冯赛拉进茶坊,要了碗茶。

  “冯相公,你那边查得如何了?”

  “至今还没有什么线索。你这边呢?”

  “那天我跟你说的时候,你似乎不太信。昨天我终于找见了一条确凿证据,只可惜迟了一步……”孙献把蓝猛伪装其兄、半夜逃走的事qíng低声讲了一遍。

  冯赛听了,果然神色微变:“这么看,蓝猛真的和左藏库飞钱有关?”

  “目前大致确定无疑。而且我猜那飞钱,哪怕真是飞走了,也只是障眼法,恐怕只飞走了一些,另一些是被蓝猛一伙人盗走了。”

  “盗走?十万贯不是个小数目,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左藏库偷出来,会不会入库之前那钱就已经被偷走了?”

  “不会。去年十二月,那纲钱运到京城时,我跟着我父亲一起带人去接的船。这纲新钱是江州广宁监铸造,辇运司督运。新钱出库时,辇运司派人监看装箱,广宁监贴封条,辇运指使官率兵卒装船押运。一纲十船,每船百箱,一箱百贯。船到汴河后,我父亲和辇运指使官一同查看钱箱封条,没有拆口破裂,才搬下船。”

  “搬运呢?”

  “搬箱的力夫和牛车都是我去召雇的,不过从卸货到运送,一路都有巡卒押运看守,路上绝做不得手脚,怕力夫们勾结,连声音都不许出。这些钱是京城官员的俸钱,都运进左藏库的俸钱库。到库后,我父亲又和太府寺少卿、俸钱库的库监三人一同,再次查看封条。而后才入库锁门。门锁有三道,太府少卿、我父亲、分库监三人各持一把钥匙。”

  “取钱是户部的人?”

  “嗯,这是俸钱。每个月月底,户部度支部差官员到太府寺领批文和钥匙,而后到左藏库领钱。那天去领钱的是度支员外郎刘回,我父亲陪同他一起进的俸钱库,结果门锁还没开,就听见一声巨响,随后就看见铜钱往天上飞,还有不少铜钱落下来,我父亲额头都被一枚铜钱砸青了。”

  “这么说,钱真的飞走了?”

  “出事后,我使钱买通了狱吏,去牢狱里探视过我父亲。我再三问,我父亲都说确实看到无数钱飞走了。但我始终觉着其中必定有诡诈。”

  “之后他们才进去查看钱箱?”

  “嗯。看到钱飞走,连我父亲在内,当时在场的人全都惊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赶忙开了锁,一起冲进去查看。这之前下过两场雨,库房又年久失修,地上漏的雨水都没gān,我父亲心里忧急,还滑了一跤。但是他们一箱箱查看,那些钱箱的封条全都原封不动,锁也锁得好好的,都生了锈。箱子里面却空了,每只箱子里只剩几个铜钱。”

  “全都空了?”

  “嗯,一千箱全都空了。”

  “也就是说,从没有人打开过这些钱箱,里面钱却没有了?”

  “他们当时没上房顶去查看?”

  “查了。我父亲命令那些巡卒搬来梯子,爬上去看,那些巡卒上去后,说房顶上只有一些掉落的铜钱。我父亲不放心,顾不得年迈,自己也爬了上去。他说房顶上散落了一些铜钱,另外有几块瓦碎了,漏出几个破dòng。除此之外,再看不到什么。”

  “这事的确古怪,令尊及在场的十几人又都亲眼看到那些钱飞走。但你为何认定这些钱是被汪石和蓝猛偷走的?”

  “其一,这世间的事,许多就算亲眼瞧见,也未必是真,何况十万贯铜钱飞走?其二,出事那天,蓝猛设法说服他哥哥蓝威,顶替他去左藏库当值,事发当晚,蓝威就死在狱中。蓝猛这么做,自然不是玩耍或碰巧,他一定知道那天会发生大事,而且看来是预先知道库钱会飞走。他是俸钱库库监,那天若在场,必定会被拘押。所以才会设法让他哥去替他顶罪。而他自己则粘上假胡须,不但逍遥无事,还能公然与自己的嫂嫂做夫妻;其三,那个汪石来历可疑,行事诡异,冯相公你自己也被他所害。出事前,汪石设计买通了十个巡卒,合伙让蓝猛欠了他三千贯赌债。这也应该不是偶然。”

  “这么看,蓝猛和汪石似乎的确和左藏库飞钱有关。汪石至少有五万贯本钱,来历也可疑。不过,那库钱究竟是如何飞走,飞走后去了哪里,却不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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