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
瓦萨里。这肯定是他当时已经破解出来的所有信息。去寻找,你会发现。“可是……我还以为我的遗忘症是由头部受伤造成的。有人向我开了枪。”
教务长摇摇头。“教授,谁也没有向你开枪。你的头部并没有受伤。”
“什么?!”兰登本能地用手指去摸脑后fèng了针和肿胀的地方。“那么这究竟是什么!”他撩起头发,露出被剃光了的那块头皮。“这是幻觉的一部分。我们在你的头皮上划了一个小口子,然后立刻在那里fèng了几针。我们必须让你相信有人袭击你。”
这不是枪伤?!
“等你醒来时,”教务长说,“我们希望你能相信有人在追杀你……相信你处境危险。”
“是有人在追杀我!”兰登提高了嗓门,引来了飞机上其他人的目光。“我看到医院里的那名医生——马可尼医生——被人冷酷地开枪打死了!”
“那只是你眼睛看到的,”教务长心平气和地说,“不是真实发生的事。瓦任莎是我的手下,gān这种活她可是技艺高超。”
“你是说杀人?”兰登问。
“不,”教务长平静地说,“是假装杀人。”
兰登久久地凝视着对方,眼前浮现出那位浓眉大眼、花白胡子的医生倒在地上的qíng景,鲜血从他的胸口喷涌而出。
“瓦任莎的枪里装着的是空包弹,”教务长说,“它会激发一个无线电控制的小鞭pào,再引爆马可尼医生胸前的一个血浆包。顺便说一声,马可尼医生没事。”
兰登闭上眼睛,这番话惊得他目瞪口呆。“那……医院病房呢?”
“只是一套临时道具。”教务长说。“教授,我知道这一切显得难以置信。我们动作很快,你当时又头昏眼花,因此不必做到尽善尽美。你醒过来时,看到了我们希望你看到的一切——医院道具、几位演员、一次jīng心设计好的枪击场面。”
兰登感到一阵眩晕。
“我的公司就是gān这一行的,”教务长说,“我们非常擅长制造幻觉。”
“那么西恩娜呢?”兰登问,一边揉了揉眼睛。
“我需要作出判断,我选择与她合作。我最关心的是如何保护客户的项目不被辛斯基博士侵扰,而我和西恩娜在这一点上目标相同。为了赢得你的信任,西恩娜将你从杀手的枪口下救了下来,并且帮助你逃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等在那里的出租车也是我们安排的,汽车的后挡风玻璃上也有一个无线电控制的小爆炸装置,目的是在你逃跑时制造出最后的效果。出租车将你们送到了一个公寓,里面的一切是我们匆匆布置的。”
西恩娜那寒酸的公寓,兰登心想。他现在明白为什么那看上去像是用庭院旧货出售品拼凑起来的了,这也解释了西恩娜的“邻居”怎么居然会凑巧有完全合他身的衣服。
这一切都是jīng心布置出来的。
就连西恩娜在医院的朋友打来的紧急电话也是一场骗局。西恩娜,我是丹妮科娃!
“你给美国领事馆打电话时,”教务长说,“所拨打的是西恩娜为你查找出来的号码,电话的那一头就在‘门达西乌姆号’游艇上。”
“我没有能接通领事馆……”
“当然没有。”
呆在那里别动,假扮的领事馆雇员叮嘱过他。我马上派人过去接你。然后,当瓦任莎露面时,西恩娜在街对面轻而易举地发现了她,并且将所有剧qíng串联在了一起。罗伯特,你自己的政府想杀死你!你不能再联系任何政府部门!你唯一的希望就是破解出那个投影仪的含义。
教务长和他的神秘机构——不管它究竟是什么——高效地重新给兰登设定了任务,让他不再为辛斯基效力,而是开始替他们工作。他们制造的幻觉成功了。
西恩娜完全把我骗住了,他的伤感之qíng甚于愤怒。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虽然很短,可他已经渐渐喜欢上了她。让兰登感到最难受的是,像西恩娜这样聪明、热qíng的人怎么会对佐布里斯特提出的解决人口过剩的疯狂念头深信不疑?
我坚信一点,西恩娜曾经对他说过,如果不出现某种剧烈变化,我们物种的末日近在咫尺……数学运算的结果毋庸置疑。“那么介绍西恩娜的那些文章呢?”兰登问。他想起了那张莎士比亚戏剧演出节目单,以及介绍她超高智商的文章。
“都是真的,”教务长说。“最出色的幻觉需要尽可能多地加入真实世界里的东西。我们没有太多时间jīng心布置,因此西恩娜的电脑和真实个人文件几乎就是我们手头拥有的一切。你绝不会认真想细看那些东西,除非你开始怀疑她的真实xing。”
“也不会使用她的电脑。”兰登说。
“对,我们就是在这一点上失控的。西恩娜没有料到辛斯基的SRS小组会找到这栋公寓,因此当士兵们进来时,西恩娜惊慌失措,只好随机应变。她和你一起骑电动车逃走了,并且尽量让你的幻觉继续延续。当整个任务开始出错时,我别无选择,只好与瓦任莎中断联系。不过,她破坏了协议,继续追踪你们。”
“她差一点杀了我。”兰登说。他向教务长讲述了维奇奥宫阁楼中发生的最后决战场面,瓦任莎举起了手枪,瞄准了兰登的胸口。这只有瞬间的痛苦……可是我别无选择。西恩娜突然冲了出来,将她推过了栏杆。瓦任莎掉下去摔死了。
教务长听完兰登的话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不相信瓦任莎想杀了你……她的枪里只有空包弹。她当时唯一的救赎希望就是控制住你。她大概在想,只要她向你she出的是空包弹,她就能让你明白:她不是杀手,而你深陷于幻觉之中。”
教务长停顿了一下,想了想之后继续说道:“西恩娜究竟是真的想杀了瓦任莎还是只想出面gān预,我不敢妄下结论。我开始意识到,我其实并不那么了解西恩娜·布鲁克斯。”
我也不了解,兰登同意他的看法。不过,当他回想起西恩娜脸上震惊、悔恨的表qíng时,他感觉她对那位刺猬头姑娘所做的一切很可能是意外。
兰登感到自己像个漂浮物……完全孤立无援。他将目光转向窗户,渴望能凝视下面的世界,可是映入他眼帘的只有机舱的墙壁。
我得离开这里。
“你还好吗?”教务长关切地望着兰登。
“不好,”兰登回答,“一点都不好。”
他会没事的,教务长心想。他只是在试图接受眼下的新现实。
这位美国教授神qíng恍惚,仿佛刚刚被龙卷风卷入空中,转了几圈后猛地摔到一个陌生的国度里,不仅得了pào弹休克症,而且失去了方向感。
对于亲眼目睹的种种jīng心策划的事件,“财团”所针对的目标很少有机会搞清背后的真相,即便他们有机会的话,教务长当然也绝对不会在场看到后果。今天,他亲眼目睹了兰登迷乱的神qíng,而除了为此滋生的负疚感外,这个男人的心头还压着另一块石头——他感到自己对目前这场危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