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遇林风
枕在平顶山下。
随我看月如霜,
陪你脚踏白沙,
痛饮东篱之水,
共度北城之夏。
随我翻身上马,
陪你阅尽繁花,
去看星辰无华,
坐饮杨都寺下。
林风抽泣着,不愿让别人看到他激动得扭曲的脸,索性抱着脸趴在了草地上。肩膀起伏着。他脑海里像播电影般浮现了一幅幅画面。当年,高中最后一场比赛输掉后,白星雨躺在草地上哭,而他无所谓地唱着歌。现在哭的人竟然是自己。只不过唱歌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曾华。旁边坐着的还是叶小薇,只不过这一次,她安静得像个淑女,时而轻声哼唱着,眼神迷离-那种在她身上少有的神态。
由于“非典”,毕业论文的答辩也取消了。没有毕业典礼,所有的聚集活动都被取消。
毕业了。毕业得很匆忙。就像一本小说,隆重地粉饰了开头,却没有华丽的结尾。意犹未尽。
“非典”期间犯错误的学生最终都拿到了学位证,包括易凡。据说是校长特意交代,对这些学生网开一面,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这在青城大学的校史上是少有的。
“木遇林风”的三个人都没有找工作,也没有考研。没有商量过的,就像一种宿命的默契。
易凡把他们三个送上火车时,已经哭成了泪人。曾经梦想闯荡天涯的她选择留在了青城,在一个小学当老师。
时空定格在岛城市火车站。
当三人灰头土脸从岛城市火车站出来时,望着细雨蒙蒙的午后天空,迷茫而又无助。迎接他们的没有阳光而是一片陌生。海滨城市的6月并不闷热,站前广场的人们行色匆匆,似乎都无心体味这本该绚丽的繁华。在出站口处站了许久,慢慢地适应了这里的海拔和空气,精气神也恢复了原状。
“先找个旅店住下吧,歌手大赛要三个月后呢。”林风很疲倦,他拖了两个箱子,除了他的还有叶小薇的,肩上还背着吉他。
“我要去看海,听说火车站旁边就是大海。”叶小薇刚才的低沉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轻快地向前跑着。她只背了个双肩包。
还没等林风抗议,曾华就拖着箱子和他那重量级的身材,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嘴里还喊着:“慢点!慢点!”很像一个慈祥的父亲呵护和保护着淘气的孩子,生怕她被磕碰到或者被坏人拐走。
雨很细,落在头上粘粘的,但并不冷。三个人没有打伞,确切的说是没有带伞。
快到海边时,风一阵强过一阵,吹着海水的咸味穿透了潮乎乎的空气。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也逐渐清晰。
海岸的外圈高楼林立。灰□□调下的钢筋混凝土像怪兽般矗立着,冷眼望着形形□□带着乡土气息的外地游客-正午时分多数是刚下火车的旅人。高大建筑上的广告招牌直观地告诉你,这里是商业社会,这里充满了各种交易。那海不是蔚蓝色的,大概是位于市中心,感觉还有点脏,海面上还泛着黑白夹杂的白色泡沫。靠近岸边的巨大礁石上站立着许多人,为了能更仔细地观察什么,或者在寻找贝壳、小螃蟹一类的海边生物。
最先到达岸边的叶小薇并没有那么兴奋,回过头来说:“看,那白鸽飞得多优雅。”这句话说出来就像一首诗,像一个文艺女青年的即兴诗。
游客们手里拿着鸟食向远处抛洒着,成千上万只白色的飞禽停落下来,用尖嘴啄食着,时而发出兴奋的叫声。
“大姐,别丢人,那是海鸥。”林风低声说着,怕被旁边的游客嘲笑。
“这是海鸥呀?和鸽子区别不大么?”叶小薇声音丝毫没有降下来,坦然地看着那些或白或灰的飞鸟。
曾华不说话,旁边站着,肚子咕咕地叫着。半天,说了一句:“一群傻鸟!”不知道他在说人还是在说鸟。接过叶小薇愤怒的眼神,他又若无其事地望向远处的轮船。
几个人随后就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家便宜的旅店安顿下来。林风和曾华一间,叶小薇一间。正值旅游旺季,房费很贵。林风听着房价的那几个数字时,心事重重,深叹着气。曾华付了押金,说好最后大家一起核算。
出来吃饭时,雨已经停了,但是天还是灰蒙蒙的,没有太阳。火车站附近的饭店都很有当地特色。外面展示的水槽里游动着各种海里的生物,很多都是他们这些内地长大的青年没有见过的。
各家店门口都站着招揽生意的老板。他们进了一家老板看起来也算和善,店里人还算多的店。
“你们这有什么特色呀?”叶小薇拿起菜单煞有介事地问道。
“我们这有虾爬子、蛤蜊、海肠韭菜……”热心的老板说了一堆,叶小薇基本上没有什么概念。空空的肚子实在容不下她多考虑了,“那就一份酸辣土豆丝,一份麻辣豆腐,三碗米饭。”叶小薇手指着菜单。
曾华扑哧笑了,心里想着,既然这样,你问人家特色菜干嘛。
“还有三个月比赛,在这之前我们要考虑如何生活的问题。还有需要精打细算,因为除了食宿,比赛还有其他各种费用。甚至比赛以后,如果成绩不理想,很长时间内我们都会面临生存的问题。各自摊牌吧,大家都把钱拿出来,看看能撑多久。我这有两万。”叶小薇说出这句话时,简直惊到了旁边的林风。
“什么?你吹牛吧?”林风差点跳起来。
“之前商演赚了一万块钱,我又拿去炒股票,没有赚多少,收益率只有百分之一百。”叶小薇略感惭愧地看了一眼曾华。
“你呢?林风。”叶小薇看了一眼林风。
“我……,二百……”林风吞吞吐吐,涨红了脸。
“不过,你们放心,各种花销你们先记帐,最后等我挣钱,就还给你们。”林风脸憋得通红。
自从林风宣布走职业歌手的道路,家里就不再给他寄钱了,目的就是把他逼上绝境,让他回心转意。
“我这有二十万,十万是我奶奶留给我的遗产,一万是演出的费用,九万是我拿这一万的演出费用投资股票的收益。”曾华说完喝了一口茶水,不动声色。似乎他对林风没钱这事也毫不在乎。
“啥!等等,我有点乱。让我理顺一下思路。”林风看着曾华,又扫视了一眼不以为然的叶小薇。
“我们出来闯荡是为了什么?”林风看着曾华。
“为了生存。”叶小薇斩钉截铁。
“我没问你。”林风举手示意叶小薇不要说话,看着曾华等答案。
“我不明白你的问题。”曾华说。
这时服务员端上了酸辣土豆丝,盘子好大。叶小薇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我这么问吧,金钱?理想?友情?爱情?那么叶小薇很简单,就是为了赚钱?你呢?”林风有些咄咄逼人。说到“爱情”两字的时候,林风看了一眼叶小薇,他发现曾华有时对叶小薇特别体贴。脱口而出的最后两字,像是有意,也像是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