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号酒馆:判官
摩根不理我了,八风不动地继续蹲个马步在栅栏门边看戏,看到精彩处还叫我:“哎,哎,快来看,重头戏来了。”
我揉着眼睛过去,一看到下面的情景,手都忘记从眼睛上拿下来了。
监狱大门洞开,直通到了建筑物外的广场。
所有的灯都亮了,乌压压的人站了遍地,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狱警和守卫的群体站在门的两边,都还紧紧握着武器,虽然谁都明白,这绝对没有反抗的余地。
在他们周围的各个方向,监狱内部和从其他途径进入的更多快递员队伍分工明确地重装盯防,掌握了绝对的战略优势。
此时响彻大家耳边的,是沉重的履带行进声,连绵不绝。
响了好像一辈子那么久之后,千真万确,一辆庞大得像座小山似的装甲车一路撞进了监狱大堂,身后地上的地板全体呈现出半碎裂的状态。
一辆,两辆,三辆。
从所有人听到履带的声音,到三辆装甲车开进监狱大堂,大概有半小时的时间,其间,有一位狱警估计紧张过度,手中的枪走了火,子弹斜斜地飞出去,射入不远处的墙壁,那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全体人的神经都为之一震,霎时间包括狱警在内的全部人都把枪口对着他。那位可怜的仁兄目瞪口呆,突然脸一白,腿一软,咚的一声就栽倒了,身下渗出一摊形态可疑的液体——多半是尿了。
我在楼上跟摩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比较痛苦的是不敢笑出声,生怕重蹈人家的覆辙。
几辆装甲车闯入监狱大楼的正厅,一路边炸边撞,把两边的墙壁都搞得稀烂,打通各个房间之后,空间显得十分开阔,我才看出监狱一楼原来是个这么大的地儿。最提心吊胆的是生怕他们撞垮的承重墙太多,莫名其妙地让大家全都被活埋了。
装甲车横冲直撞,分头而行,很刻意地让出了中间一条宽阔的通道,好像巴不得有人去铺条红地毯,因为后面压轴的才是大角儿。
果然,装甲车出现后没多久,从门外昂然而入的是一辆超美丽的车。
双R——劳斯莱斯。
摩根在旁边用一种面对初恋情人时如梦如幻的语调幽幽地说:“‘银色幻影’,顶级定制版,真美啊,像人的骨架一样美。”
只有他才会有这种比喻,我白了他一眼,再去看时,第二辆一模一样的银色双R又进来了。我难免心中嘀咕:到底会有多少辆啊?
摩根立刻洞悉我的心情,愉快地说:“四辆。”
我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这是来接奇武会董事会成员的。丫们真不环保,一辆车就能挤得下的,搞这么多干吗?节省点钱给干旱地区打口井也好啊。
然后我扳了扳指头:冥王,斯百德,诸葛,爱神。四个人,没错,但爱神不是嫁给涂根了吗?什么时候又被关进来了?
摩根说:“你把自己忘了吧,判官。”
四十二 你是我们的一员
那天在WittyWolf当值的狱警有幸见证了有史以来最猖狂且最豪华的劫狱:十一架单独造价超过四千万美金的B2武装直升机,四辆装载了FLW-100/200型轻型遥控武器站的澳大利亚野犬装甲车,掩护着训练有素的八个十二人重装战术小组,从Witty Wolf中救出奇武会董事会的四位核心人员,搭乘四辆劳斯莱斯“银色幻影”扬长而去。
所有摄像头都被故意保留下来了,事后调看视频的人,会看到上车的有三个人穿着他们标志性的白色西装,胸前各种红手帕,得意扬扬,还对摄像头挥手告别,另一个神态猥琐,呆若木鸡,穿着标准囚衣——灰扑扑的不说,还到处滴满可疑的油污。
那三位西装客被关的地方,是Witty Wolf监狱大楼设计之初就设置的三个绝密、单独的牢房,在建筑物的最高处,整一层没有其他功能区。通往那三间牢房的楼梯入口必须以监狱长和特派管理员双人指纹为密码,到达牢房外之后开启机关,整面墙壁会翻转过来变成地板,如果里面的人正在上大号,这会儿就会被吓得从此肛肠收缩不力——当然,久而久之,说不定也就被吓习惯了。
此外,无门无窗,管道被低合金高密度的Q460钢管封死,空隙不容苍蝇通过。牢房内的一切必须用品都以特殊橡胶制成,既无法用于自残,也无法制作攻击工具——除非坐牢的人愿意用吃完一张橡胶床的方法自绝于人民,否则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真是机关算尽,唯独没有算到,人家压根没有跟你玩无间道或偷天换日的意思。
直接一个迫击炮打过来,炸得牢房外面的建筑物稀烂。我相当佩服那个操纵迫击炮的人,要是不小心射程算错,从牢房里拖出一个死诸葛,要罚你多少钱啊,朋友?
但是诸葛告诉我那是不可能的,因为那种牢房的墙壁外面其实还有一层战术钢板,普通炮弹是打不穿的,开门主要还是靠约伯从监狱长和三个特派管理人那里弄到的指纹。至于迫击炮轰炸的意图,是炸出一条道来好让他们走捷径去监狱一楼上车。
所谓的捷径,就是把一栋好好的楼在三个角上劈成了六片,跟被刀子切了似的。那三位仁兄,就那么好整以暇地从两片的空隙中飘然而下,那他妈才是超越了人类的极限。武装直升机算什么,装甲车算什么,AK-47算什么,全是延伸,全是壮胆,全是狐假虎威,有种什么工具都不用,直接从几十米的地方跳下来,滚都不打一个,那才是彻头彻尾,叫人从心寒到肺啊!
而且还提前换好了衣服!奇武会那群二货的标准制服!胸兜里的手帕有各种红,各种鲜艳。我仰头看着他们,不知怎么眼眶一热,赶紧擦了一把。
他们跳出来之后,摩根也递给我一个小箱子,正红色的,露出他招牌的笑容说:“判官兄,这套衣服是你的,下面第三辆车也是你的,好走不送啦。”
我心想,到底跟小铃铛结婚还是不用买礼服了。我夹着那个箱子百感交集,拉着他想了半天,说:“我不能跳下去啊,虽然这里只有三楼,我也会死啊。”
他好像才想起这件事,摸摸头:“哦,那我陪你去坐电梯好了,知道你怕尸体。”
他送我下了楼,大家都在各自的座驾上坐好了,估计就是在等我。我拉着摩根的衣服不肯撒手,心里没着没落的,总觉得一旦我跟他说了再见,上了这辆车,此去就生死未卜,下落不知,简直比待在这所监狱里还四六不靠。
他秉承科学家一贯严谨的态度,安慰我说:“没事啦,事情不断地改变着,你不得不脱离你的舒适区,一时的不适是肯定有的。你一上车,从旁边的小酒柜拖一瓶三千美金的酒来喝喝,你就马上没问题了。”
我眼泪汪汪地说:“真的吗?”
摩根一下子点了两百多个头:“肯定!”然后拍了一下我的脑袋,“你蹲大牢都能蹲出舒适区,多大的出息啊这是。”
我还不死心:“你要不上来跟我一起喝吧,不然你去那里?”
“我回十号酒馆啊,还欠约伯不少酒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