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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之冬

作者:白饭如霜 时间:2022-12-24 19:39:26 标签:白饭如霜

  听到一个自然而然的声音,说:“好”

  我惊奇的抬起头来:“真的?”

  他耸耸肩:“对我来说去哪里有什么区别?”

  换了别人,这言词说出来该伤感,但不是他。

  我难免想刨根究底:“你没有家人,朋友,或者熟人吗?你从哪里来的?”

  芳芳告诉我说,他就是那样走进三生,找到一份工作,然后开始成为我所遇到的保安杰夫。

  他在那里又遇到我,然后变成兼职的模特杰夫。

  现在我希望他陪我到纽约去,也许变成一个助理杰夫。

  在这一切的身份以前,他是谁。

  他沉默了一下,静静地说:“以前是有的。”

  然后他就不肯再说什么,拍拍我的头说:“好了,你要去哪里?”

  我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但跟杰夫一起,我愿意去任何地方。而且我还有一吨的疑问要答案,我不会放你去任何地方。

  他抱着我的肩膀往前走,笑着说:“放心吧,我不会走的。”

  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我冲口而出:“永远都不走吗?”

  他轻柔的说:“亲爱的,没有永远这回事。”

  没有永远这回事。

  我多么希望四年前我已经知道这个显而易见的说法。

  杰夫在我的公寓做晚饭,他剥洋葱的手法很专业,而且很快,瞬息之间就把一个好大的洋葱头分解成一堆雪白紫皮的洋葱丝,我问他为什么完全不会被辣到流眼泪,他说他的速度比辣素的分解速度还要快一点点。

  平底锅里下一点点油,他哼着小曲儿开始煎洋葱做开胃小食,我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从油烟机的光洁玻璃面上看到自己熟悉的样子始终如一,简直是个大安慰。

  我决心开始玩一对一的聪明宝宝十万为什么游戏,首先要解决的,当然就是我为什么会变来变去的问题。

  他看我一眼:“跟你说了,你吃了汞耳的遗蜕,汞耳是一种原形为液体,可以随意变化为任何形态的东西。”

  好吧,到眼下我知道常识已经无法拯救我:“那我应该怎么样?变来变去会不会有一天变不回去我自己的样子。”

  他拿锅铲的手停顿了一下:“别太担心,只要你一直记得自己是谁,就没事了。”

  他那个小停顿莫名使我很紧张,逼上去问:“真的吗?真的我可以让身体和杨子都变来变去,没什么坏处吗?”

  他转过身来对我笑笑:“放心,我在这里,你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说的真笃定,而后我就真的松一口气。

  诚然我知道没有永远这回事,但他至少此时此刻在这里,我便有此时此刻的安心。

  洋葱丝煎成金黄色,裹上蛋奶浆烘一下,很香。

  我帮杰夫端盘子到客厅去,一面说:“你昨天上哪里找到的那幅苏格兰玛丽女王画像?我经纪人说是真迹,价值连城呢。”

  他好像这才想起来:“噢哟,对啊,那幅画有用吗?你要是用完了拿回给我,我得叫人带回十六世纪去。”

  我歪着头想了半天,决定放弃徒劳的挣扎:“我的经纪人说要带回家去看一晚上,不过今天好像已经是第二个晚上了,明天给你?”

  杰夫吃了一条洋葱丝,闭上眼不说话,良久叹口气:“不够入味,失败啊失败。”

  对我一摆手:“不用了,我回头叫人家直接去拿。”

  我继续想了一下,送来是谁我没看见,估计拿走是谁也没人看得见,那就不管他了,吃一口洋葱丝,咸香酥脆外焦里嫩,很有味道啊,你挑剔什么。

  他嘀咕着:“时下的年轻人,没吃过好东西。”

  我大笑,忽然跳过去一把抱住他:“真的,陪我去纽约,不要离开我。”

  我的哀求听起来很天真:“只有你才能让我睡个好觉。”

  杰夫听任我坐在他大腿上,一边还是挟着洋葱丝全神贯注的看,喃喃自语:“到底哪个步骤出了问题啊,怎么会不入味呢。”

  我好气又好笑,往他头上波波敲了两记,换来他点头如捣蒜:“好啦好啦。”

  纽约签证下来之后,我逼杰夫去三生辞职,其实我觉得他只要一走了之就行了,辞什么职那么隆重。杰夫说不辞而别不是他的风格,他的风格是密密辞总不别,烦到人家赶他出去为止。

  三生的白天和黑夜,完全是两个世界,黑洞洞,静悄悄的,封闭的空间中弥漫着浓厚的闷气,呼吸都不顺畅。

  芳芳姐极为爽快地答应了杰夫辞职的要求,而且还慷慨地发他两个月薪水作为补偿,我看这钱多半是她私人掏的。看得出来他人缘很好,连扫地的阿姨都赶过来和告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站在门口向里面望,他说:“你看,你第一次来,就坐在那个位子,一口气要了三杯纯威士忌。”

  我很惊喜:“你记得?你那天晚上就看到我了?”

  他笑:“我在门口站着,什么人都看得到的。”

  这么不解风情,说一句你眼里只有我会死吗?杰夫辩白:“那不行的,我眼睛很大,只有一个人的话太寂寞了。”

  这也和寂寞扯得上关系,我真是服了。

  走进三生,我坐在那个我连续两次单独坐过的地方,在这里我重新遇到本。

  把手掌按在吧台上,闭眼。重逢时他对我说过的每句话一字一字在耳边。

  “咪咪,今天穿那么多。”

  ““当真认错了,不好意思。”

  “怎么称呼?”

  “思思,今天又是一个人?”

  吧台冰冷。把脸贴上去,闻到擦不干净的烟火气。

  有一只手在我头发上轻轻抚摸。是杰夫。

  我说:“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不认得我。”

  我说:“我这辈子最爱的人,离开我”

  我说:“他辜负我。”

  我说:“我永远都不会再快乐。”

  杰夫听着,他的手指在我额头上,暖。

  亲爱的,没有永远这回事。

  回家的路上,我讲故事给杰夫听,从前有个女孩子,遇到一个男孩子,相爱了好多年,然后男孩子有一天早上消失了,连同女孩子的所有财产。

  他专心地听完,然后说:“so”

  老乡你会说英文的?

  他高兴地说:“一点点。”表情很开朗,没有半点要为我鸣不平或表同情的意思。

  我忍不住叫起来:“哎,我被人家骗了啊,人财两空,你不觉得我很悲惨吗?”

  他干脆利落地摇摇头:“不大觉得。”

  好吧,我不悲惨,那么是不是本比较悲惨。

  谁知他点头:“有可能啊。”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把他的手一甩,转过头去生闷气,他一点都不觉得,吹起口哨来,还是欢乐颂,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吹完一曲,他搂过我的肩,悠悠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人日子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凭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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