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牛旅社
原来是这样。
“说下去。”黎江终于决定静下心来听听。
“你们可以去查2001年福源旅游的账目,我们公司的应收账款中,有一部分来自一家名叫山林的小旅游公司,那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是李中汉的儿子。现在他在澳大利亚已经结婚生子了。那家公司分10次,总共付了680万元到福源的账上,而那家公司,其实,并没有开展什么实际业务,大部分业务单据都是伪造的。”
黎江点了点头。
“我会去查的。怎么联系王艳?”
“她两年前死于乳腺癌。”
黎江一愣。
“这么说是死无对证喽?”这不是开玩笑吗?
章云海扫了他一眼道:“有别人可以证明当时我在那时。他叫李建国,还记得那天叶瑾拿出来的欠条吗?”
“就是他?”
“是的。到山东之后,我就跟他碰了一次头,还不止他,还有他的弟弟,以及我们的另一个同学,祝芸。我们几个是初中同学。2001年5月4日,我们一起去了一次北京,在那儿玩了四天才回山东。当时,我们住在北京饭店,以李建国的名字登记入住的,一共四个人,你可以去查。”
黎江本来没打算去找李建国,因为他觉得李建国跟章云海的债务问题跟本案关系不大,可现在,他似乎不得不去找找这个人了。
“章云海,既然有证人证明你当时的行踪,之前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章云海沉默了。
“我太太今天来过。”过了会儿,他道。
“我知道。”
“她向我提出了离婚。”章云海停了一下,才说下去,“祝芸过去是我女朋友,我怕说出来,会让我太太误会,而且,当时李中汉为了塞住我的嘴,曾经给过我一笔酬劳,这件事我没跟我太太说过,我也怕她知道后会不高兴。所以……”他顿了一顿,“既然现在她提出了离婚,我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这两个理由听起来还勉强说得过去。
“好吧,”黎江道,“现在说说你的车。”
“之前我已经说过了。5月2日,我送丝雨到会所后,就把车住在会所的停车场,5月10号,我去会所把车又开了回来。”
“那天你干吗把车留在会所?”
“因为……”章云海迟疑了一下,“因为,章宁说要用我的车。她让我把车留在会所。那一年她刚刚学会开车,还没买车,我正好那几天又不用,她说想练练,就留给她了。”
“你把车放在那里后,车钥匙留给了谁?”
“我太太?”
“为什么不直接给章宁?”
“因为她很粗心。”
“车是什么时候回到你手里的?”
“10号那天,我先回到家,我太太把钥匙给了我。11号,我们在会所有公务要办,所以当晚我就去了会所。第二天,我把车开了回来。”
“车到你手里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比如,锁有没有被撬过?”
“没有。一切正常——怎么了?”章云海紧张地问。
“我们在方向盘的下面发现一滴血。”
章云海看着他。
“而且还发现车子的内部经过清洗。所以,我们要对你的车作进一步的检查。明天我们会进行一次发光氨实验。”
“笃笃笃”,一个警员在外面敲了敲玻璃窗。
黎江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章云海,你说的一切,我会去查的,希望你说的都是真话。”
他说完,直接走出了审讯室。
在走廊上,那名警员告诉他:“刚刚在牢里找到一个家伙,他是半年前因为销赃被关起来的。他说郭义去年曾经跟他联系过,想托他出售两个偷来的手表。”
半夜十二点,谷平骑着他的哈雷摩托车一路狂飚来到位于C区荷花池公园旁边的一栋旧居民楼前。楼上的居民好像都睡了,大多房间都暗着灯,只有二楼的203室灯火通明,谷平看见几个警察守在门口便点头打招呼。
“谷法医。黎探长在里面等你。”其中一个警察看见谷平,忙递给他一套进入现场专用的外衣和鞋套。
谷平快速穿上鞋套和外衣走进屋,黎江大概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从里屋探出头来。
“你来得真快。”
“不到五分钟,这就是我喜欢摩托车的原因。”谷平环顾四周,问道,“这是郭义的家?你们怎么找到的?”
“本来以为需要花大力气,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进来再说。”黎江道。
谷平走进里屋,这是一间15平方左右的卧室,屋内的家具相当简陋,看起来都像是几十年的物品。与之相反,散乱的屋子各个角落的高级饭店的就餐券,八卦杂志,以及CK的内衣裤。
“他的生活水准还不错。”谷平评论道。
“像他这样的小偷,有这样的生活水准是应该的。来看看这儿。”黎江打开身后那个旧式大衣柜的木头柜门,谷平着实吃了一惊。
那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物品,不仅有手机、望远镜、衣服、手表、鞋子,还有化妆品、保健品、仿古董刀具、花瓶,甚至还有领带、袜子和各类包装零食,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在各种物品中,还夹杂着不同人的身份证,谷平估计那是郭义随手扔进去的。
“这些都是他的战利品。”黎江道。
“他居然没被抓住过。”
“我也觉得奇怪。”黎江从柜子里拿出一张身份证,“这些应该都是被害人的。”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的?”谷平又问。
黎江将柜子里的身份证通通拿出来放在一边。
“去年,郭义不知从什么地方偷来两个手表,他找人销赃。我们就是找到了那个替他销赃的家伙。他不知道郭义的具体住址,但他跟郭义在荷花池公园见完面,见郭义走进荷花池公园旁边的一栋居民楼,于是,我们就找到了这里。他租这套房子已经快八年了,他出狱后就住在这里。所以,把照片给这栋楼的人一看,都认识他。”黎江一边说话,一边开始翻郭义的抽屉。
谷平瞄了一眼黎江打开的那个抽屉。
“空抽屉。”他道。
“没错。”黎江将抽屉关上,打开了另一个,还是空的,“跟詹丽琳家一样,没有日记,没有信件,没有地址簿,我们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谷平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他来过了。”
“我也这么想。他把这里清理过一遍。”
两个痕迹检验科的同事走了进来。
“他们会采集指纹,但我认为,他一定已经用布擦过不止一遍,而且,他干活的时候,应该还戴着手套,所以……”黎江不抱希望地撇撇嘴,“只能看我们的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