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谋杀案/五只小猪
“你不赞成她的说法?”
麦瑞迪缓缓说:“我一直觉得她并不是真的了解自己在说什么。她只是把书上看来或者朋友那里听来的话重复一遍。说起来也奇怪,她多少有点可怜。那么年轻,又那么自信。”
停了停,又说“波罗,青春就是有一种非常动人的力量。”
波罗用有趣的眼光看着他,说:“我懂你的意思……”
布莱克又用更像自言自语的态度继续说:“这也是我为什么规劝柯雷尔的原因。他比她大了快二十岁,看起来太不公平了。”
波罗喃喃道:“唉,一个人已经下了决心,尤其是关于女人的事的时候,实在很难让他回心转意。”
麦瑞迪说:“对极了,”他的声音有点刺人,“我干涉这件事当然没什么用,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是个有说服力的人,从来都不是。”
波罗迅速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这种辛酸的口气是因为对自己缺乏个性而觉得不满。他也承认麦瑞迪说得没错,麦瑞迪不是个有力量说服人的人,他的善意只会被人搁在一旁,没有丝毫分量。基本上说来,他是个没有用的人。
波罗有意岔开这个痛苦的话题,说:“你那个做草药的实验室还在吗?”
“不在了。”
麦瑞迪的声音很尖,甚至有点痛苦的意味,他红着脸说:“我把那东西完全拆掉了。我实在没办法再继续做草药,发生那种事之后,怎么可能还有心情呢?你知道,别人也许会说那件事全都是我的错。”
“不,不会的,布莱克先生,你想得太多了。”
“可是你难道看不出来,要是我没有收集那些该死的药,没有向那些人炫耀,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注意……可是我从来没有想到------从来没有梦想到---我怎么可能---”“是啊。”
“可是我却一路错下去,越弄越糟,对我自己那一点无足为奇的知识洋洋自得。我真是个盲目,愚蠢的傻瓜。我向他们指出毒芹硷,甚至还带他们到书房,把药典上形容苏格拉底的死的那段文字念给他们听。那段文字真美,我一直非常喜欢,可是那件悲剧发生之后,我的脑子也始终抹不掉这个阴影。”
波罗说:“毒芹硷瓶子上有没有指纹?”
“有她的指纹。”
“凯若琳的?”
“对。”“没有,我没摸过瓶子,只用手指了一下。”
“可是你以前一定摸过吧?”
“喔,当然,可是我经常定期擦瓶子---我从来不准仆人进去---那一次,我大概是四五天刚擦拭过。”
“你把房门锁着?”
“那当然。”
“凯若琳是什么时候拿走瓶子里的毒芹硷的?”
麦瑞迪不情愿地答道:“那天下午,她最后离开房间,我还记得她匆匆忙忙走出来的时候,我叫住她,她脸颊有点红,眼睛张得大大的,显得很兴奋。喔,上帝,我现在都可以看到她当时的神情。”
波罗说:“那天下午你有没有跟她说过话?我是说,你有没有跟她谈到她和她丈夫之间的事?”
布莱克缓缓低声说:“没有直接谈到。我说过,她看起来好像很不安。差不多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跟她说:‘亲爱的,有什么不对劲吗?’她说:‘每件事都不对劲……’你要是能亲耳听到她那种绝望的声音就好了。安雅就是凯若琳的整个世界,她说:‘一切都完了,我也完了,麦瑞迪。’真的就是这个意思。说完,她笑着又转向其他人,而且忽然变得非常狂热,非常不自然地快乐。“波罗缓缓地点点头,说:“对,我懂---就是那种情形……”
麦瑞迪忽然用拳头敲着桌子,提高声音叫喊似地说:“我告诉你,波罗先生---凯若琳在法庭上说她拿走毒药是想自杀,我相信她说的绝对是真话!当时她根本没想到要杀人,我敢打赌,她绝对是后来才想到的。”
波罗说:“你肯定她后来的确想过要杀人吗?”
布莱克张大了眼睛说:“对不起,我不懂你的意思---”波罗说:“我是说,你肯定她真的想过要杀人吗?你完全相信凯若琳是蓄意杀人吗?”
麦瑞迪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说:“可是如果不是……你是说……可能是某种意外?”
“那也未必。”
“这话真奇怪。”
“是吗?你说过,凯若琳是个文雅的人,文雅的人会杀人吗?”
“她是很文雅……可是……你知道,他们有时候还是吵得很激烈。”
“这么说,她也不见得有多文雅了?”
“可是她真的---唉,这真难解释。”
“我尽量试着了解。”
“凯若琳的嘴很快,说起话来很激动。她也许会说:‘我恨你,你死了最好。’可是那并不表示她会真的做什么事。”“也就是说,柯雷尔太太杀人是很不合乎她个性的事?”“你解释事情的方式真奇怪,波罗先生。我只能说---是的---在我看来,这件事的确很不符合她的个性。我只能说,是因为刺激太深了。她深爱她的丈夫,在这种情形下,女人也许会……会杀人。“波罗点点头,说:“对,我同意……”
“起初我觉得很震惊,我觉得那不可能是真的。其实那也不是真的---希望你了解我的意思---杀人凶手不是真正的凯若琳。”
“不过你还是认为,在法律上来说,凯若琳确实是杀人凶手?”
麦瑞迪又看看他,说:“亲爱的先生---如果她不是凶手---”“如果她不是的话,怎么样?”
“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了,是意外?绝对不可能。”
“我也认为绝对不可能。”
“而且我也不相信自杀的说法。律师不得不提出这种解释,可是每个认识安雅的人都绝对不会相信。”
“对极了。”
“那还有什么可能呢?”麦瑞迪问。
波罗冷冷地说:“可能是另外一个人杀了安雅。”
“可是这实在太荒唐了!”
“你觉得这样?”
“我肯定没错。除了她,还有谁会想杀他?还有谁可能下手?”
“你应该比我知道得更清楚。”
“你总不会真的以为---”“也许不是,不过我觉得考虑一下这种可能也很有意思。希望你仔细想一下,再告诉我你的想法。”
麦瑞迪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垂下眼睛想了一两分钟,最后摇摇头说:“我实在想不出任何其他可能。要是有理由怀疑别人,我真希望相信凯若琳是无辜的,真的但愿她不是凶手。本来我实在不敢相信她杀了他,可是除了她还可能是谁呢?菲力浦?他是安雅最好的朋友。爱莎吗?太可笑了。我自己?我看起来像个杀人凶手吗?是那个可敬的家庭教师?还是那一对忠心耿耿的仆人?或许,你是指安姬拉那孩子?不,波罗先生,不可能是别人,除了安雅的太太,谁也不可能杀了他。不过,也是他逼她走上这条路的。所以从某种方面来说,他的确是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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