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密室
友美在指定的时间赶到了酒店,座位立野已订好了。这本是要求采访的一方该准备的。
这似乎也能说明立野此时欢欣雀跃的心态。
立野已在会见场所等着了。干练的神态、结实的肌肉、合体的西装,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都是女人喜欢的类型。但友美经职业的磨炼,却看到他微笑的面具下面藏着金属般的冷酷。
“初次见面,我是《现代世论》的堀沢。今天您百忙之中能抽出时间来,真是无比感谢。”
友美一边拿出印有在公司用的笔名的名片,一边做初次介绍。
“哪里,得到闻名天下的《现代世论》的垂青,我无比荣幸。还请您笔下留情。”
立野微笑着回答道。这时客房服务生已把饮料送过来了。
“这是我的工作,请您不要有所顾虑。本来该是我们考虑到的地方您也考虑到了,真是感谢。”
“请别介意。工作原因,我订房间不过是举手之劳。”
立野一边劝友美喝饮料一边圆滑地说道。
这期间,立野的视线透过友美的衣服搜索着她的身体。友美感觉到了男人的目光。这双眼睛一定也看过七条由香的裸体及她临死前的表情吧。
“恭贺您即将结婚。首先是一般性的提问,听说您跟您太太是从酒店的社交聚会上开始认识的,最初是谁先开口打招呼的?”
“是美奈子。她说身体不太舒服,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稍稍休息会儿……”
“接着就发生什么了?”
“我就把她领向空着的客人休息室了。”
“在那种场合,常把客人引向客人休息室么?”
“这要相机行事。也有把客人领向酒店内的医务室的。而当时我想,美奈子休息一会儿就该没事了。”
“这就是最初的相逢吗?”
“是的。几天后,美奈子特意来道谢,一起吃了几顿饭,渐渐地就熟了。”
“最初碰到美奈子的时候,你就知道她的身份吗?”
“不是。以后才知道的,我大吃了一惊。”
“是谁先求婚的?”
“关于这一点,我们两个都不怎么记得了。口头上还没明确提出求婚时,我们就隐隐约约觉得我们今后会在一起。”
“你有没有想过,跟美奈子结婚后,自己的人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有。我曾经想,就是结了婚,我也继续在原来的酒店里工作。”
“根据先前几家媒体的报道,说是您会加入三立总业?”
“美奈子的父亲劝我去他公司工作。我一直认为,一生就在酒店工作或在其他领域白手起家挺好的。”
立野无懈可击地回答道。
“听说您今年32岁了?”
“是的。”
“在此之前,您是没有婚史啰?”
“没有。”
立野的音调提高了。他像是预料到下面会问什么样的问题,看上去一副有所准备的样子。
“最近,无论男女,结婚年龄都推迟了。男人35岁才与学生情结彻底告别,成为社会人,也正是成为公司的中坚力量,工作最有干劲的时候。我想,这才是结婚的合适年龄。您对美奈子的什么地方感兴趣呢?”
原本以为友美会问些“迄今为止有没有跟其他异性交往过”这类问题,结果却不是。于是立野说:
“一言难尽。可以说是两人互相吸引吧。用语言难以表达清楚,反正就是感觉到遇上了惟一……”
“真让人羡慕啊!一般人都遇不到命中的惟一而只能彼此妥协。”
“就算妥协了,命运中的那个人还是存在。”
“从第一次相见就感觉到这次是自己的惟一吗?”
“是的。”
“这样的相逢真是难得啊。”
“我感谢丘比特的眷顾。”
“在碰到您太太之前,完全没碰到可以妥协的人吗?”
友美突然这么间。立野一瞬间脑子转不过来,搞不清这话暗地里含着什么深层含意。
“那个……”立野一时语塞。
“在遇到命中的惟一——您现在的太太之前,尽碰到不能妥协的女人吗?曾有可以妥协的女人存在吗?”
立野的脸色有点变化,靠着意志才将感情的变化抑制下来。
“当然会碰到各式各样的女人,但却没有动心的。就像路旁开着的野花,差不多都是些连名字都记不起来的女人。没一个值得我妥协。”立野巧妙地躲闪着。
“男女交往有着先后顺序的问题。假使在您太太之前,您所碰到的女人想法跟您并不一样,那会很麻烦吧?”
“话题有点扯远了吧?这我不清楚。”
“也许立野君认为只是路边的不知名的野花,但如果对方把您当做真命天子或今生的惟一,那该是挺麻烦的吧?”
“那,那只是她一相情愿,跟我无关。”立野有些语无伦次。
“男女之间没有绝对的誓言。就算曾经海誓山盟,一旦一方的热情冷却下来,一切就结束了。如果碰到更有魅力的,心就被这更有魅力的人吸引过去了。这时如果先前的那位很干脆地就同意分手,当然什么问题都没有,但如果他(她)强调先来后到的话,那就麻烦了。立野君对您在结婚前碰到的路边的野花是怎么处理的呢?我对这个问题有兴趣。”
“没必要处理。原本就没入我的眼……”立野斩钉截铁地说。
“您好像时不时地去银座?”友美变换了提问的角度。
这是致命的第一个问题。听到银座这个词,毫无心理准备的立野脸色有点变化。
“由于公司接待方面的需要,有时我会去那里。最近我改为在公司内部接待客人了,于是就不怎么去了。”
“是吗?前些天,因为工作关系我去过银座六丁目的一家名叫花坛的店,那里的女孩子在说立野君你的闲话。”
“花坛么?有人曾带我去那里过三四次。小姐们还记得我的名字,我真高兴。”立野若无其事地说。
“小姐们看不到立野君很是寂寞呢。她们还说你提拔了店里的一位男接待。”
“我提拔了店里的男接待?谁说的?我怎么不记得?”立野的话流露出他的不安。
“是吗?那女孩子的名字我记不得了,但她说您点过她。不好意思说了些无聊的话。也许是因为您和那个男接待差不多同时不来店里了,所以才把立野君您跟他联系起来的吧。”
“真头疼啊,出这种谣言。”
立野有些不快。他明显讨厌这个话题。
“当然,这件事与此次采访没有关系。”
听了友美这番话,立野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关于花坛的那个男接待的事,实际上,我由于工作关系采访他妹妹时,她告诉我立野君您曾经在她家附近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