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想·天动/异想天开
在开往热海的列车上,吉敷思索着。既然知道行川郁夫是吕泰永,就能顺利进行下去了,为此,他在见八坂之前先去见便山。
吉敷希望知道更多在吴下马戏团时代的吕泰永,及其弟吕泰明之事,更希望了解他们和樱井佳子的关系。在这之前,事件被三十二年的时间面纱裹住而朦胧不清,可是到目前的阶段,登场人物的轮廓已清晰浮现了。
行川郁夫的本名吕泰永这一点是出人意表,但,在吕泰明这位从未想到过的人物出现后感觉上登场人物终于到齐了,毕竟,这位人物本来一直隐藏于暗处。
调查是有相当进展,但是,两条铁道路线的两班列车上同时发生的五桩事件的组合谜团却依然无解。所谓的五桩事件乃是:
第一,札沼线上身穿小丑服的瘦小男人自杀,而且尸体消失。如果把尸体消失视为不同现象,则可算是六桩事件,不过因为是在极短时间内连续发生,可以视为同一现象。
第二桩事件是列车的出轨。这个不明原因的出轨才真的奇妙诡异,意外事故发生后,警方调查判断在铁轨上摆置石块之类的可能性极微,而且,若是在铁轨上动了这类手脚,最先出轨的应该是最前方的机关车。
第三桩是卧轨死亡的尸体在列车出轨前站起来走路。这简直就是怪谈,也无法认为是警方应该侦查的对象。
第四桩则是卧轨自杀事故,发生于目前的新十津川车站附近。
第五桩则是在另一条铁道路线——函馆本线——列车上洗手间发生的暴力组织份子荒正公一被枪杀事件。这桩事件和札沼线列车上发生的不同,也不存在于正式的文件,更无现存的证人之证言,所以连结果皆不知。但,搞不好这桩事件并不逊于札沿线的事件,同样也伴随着令人不解的现象!
昭和三十二年一月二十九日在北海道发生的这五桩事件也许可称为离奇现象,但,分别发生在两条并行的铁道上,岂非也可能是组合的谜团?只要解不开此一谜团,这次的事件绝对不能算是真正解决。
然而,这个谜团太棘手了,单只是长达三十二年都未能解开这点而言,即可明白其困难的程度。
但,吉敷心想:且慢!本来自己一直认为这些事件乃是在两条并行的铁道路线上同时发生,但是,真的是那样吗?如果试着将这五桩事件依发生时刻顺序整理,会是何种情形?假定时刻有完全重叠,是能视为在不同场所发生的不同事件,但……
吉敷拿出记事本,首先写出五桩事件各自发生的时刻。第一桩是札沼线列车上的“小丑的自杀”,依杉浦邦人的文章,时间是B45列车离开石狩后不久,而依当时的列车时刻表,B45列车是二十时十八分自石狩开出,自杀事件应发生于二十时十九分或二十分左右。尽管积雪可能导致列车行东稍有延误,但,假设为二十时二十分应该是最适切了。
接下来是列车的出轨,这与卧轨自杀尸体站起来步行约莫是同样时刻,先是尸体站起,紧接着发生列车出轨。依杉浦的文章,事件发生在碧水和北龙之间,而依列车时刻表,碧水开出的时间是二十时三十六分,北龙则为二十时四十一分,因是在两者之间,推定为二十时二十九分至四十分是很恰当,那么,尸体步行是二十时三十九分,列车出轨为二十时四十分,大概不会相差太多。
然后是卧轨自杀。依记录,这是发生于列车离开新十津川车站不久。新十津川车站开出的时间是十九时五十二分,如此一来,事件应是发生于十九时五十三分左右。
札沼线方面大略如上,而,函馆本线的第11班次列车呢?
荒正公一的尸体随第11班次列车抵达旭川时,依尸体体温降低等状况推测,推定死亡时刻是约莫两个小时前,也就是说列车行经奈井江、丰沼一带,以时间上来说,是十八时十五分至二十二分之间,也就是十八时二十分左右。
吉敷将五桩事件的发生时刻写在记事本上,却发现其中毫无重叠处,也就是说,这一连串的事件宛如一条河流般,流畅地往前推行,一桩结束后,下一桩继续发生,最先发生的则是函馆本线上荒正公一被枪杀事件!
①十八时二十分,荒正公一在函馆本线第11班次列车上被人杀害。
②十九时五十三分,札沼线第B45列车发生卧轨自杀事件,死者身分不明。
③二十时二十分,小丑举枪自杀,紧接着尸体消失。
④二十时三十九分,卧轨自杀的尸体站起来步行。
⑤二十时四十分,B45列车出轨。
据此,昭和三十二年一月二十九日的一连串剧情若为一桩事件,则是始于十八时二十分,结束于二十时四十分,演出时间约莫两小时二十分。
这桩事件的内容方面,仍存在几项不明之点。一是卧轨自杀,而且自杀人物身分迄今不明。原因乃是尸体后来自列车出轨现场消失,导致是否真有人卧轨自杀还是一大疑问。也就是说,尸体是活生生被列车辗断呢,抑或死后被辗断?根本无从确认。
另外一点,列车出轨前,杉浦邦人见到车厢窗外一片鲜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点也因后来发生的重大事件而遭漠视。
还有,如夏天无数昆虫振翅般的嗡嗡声也令人不解。行川,不,吕泰永的手记里也提及这个声音,同时,列车司机德大寺也听见。这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以上全部不是能够容易回答的问题。吉敷还满脑子混乱之时,自静冈转搭的新干线已经抵达热海。他打电话给八坂秀作。八圾正好在家——吉敷在东京时已事先以电话和对方连络过。
八坂的语气非常柔和,和便山正好是鲜明对比。他要吉敷搭乘三号巴土,在入舟神社前下车。
吉敷依言在入舟神社前找到一人服务的巴士时,一位身材矮小的银发男人已在巴士招呼站等着。吉敷本来猜想对方年纪应该更老些,却出乎意料之外的年轻,顶多只是五十岁出头、戴着眼镜。
吉敷与对方点头打招呼,八坂立刻浮上满面笑容,不往鞠躬作揖,然后快步走过来。
“我是八坂,劳驾你这么大老远前来,实在不好意思,辛苦啦!”
八坂这么客气的态度反而让吉敷惶恐了,同时,与便山强烈的对比更令他几乎忍不往失笑。
两人是在路旁旧石墙布满青苔处碰头,之后并肩开始往前走。走没多远,石墙变成篱墙,沿篱墙左转,是一条稍陡的上坡路。
“我就住在上面。”八坂边说边往上走。
他目前住在老人安养中心。吉敷本来表示不需要对方特别出来接自已,但是八坂回答反正闲着也无聊,走一走算是运动。
可能是以前在马戏团锻练过的腿力吧?即使上坡,八坂也不吁不喘。
这里是静谧的往宅区,四周不见咖啡店或其他商店。
“每天都有小型巴士驶往市区一趟。”八坂说。虽然身材矮小,不过腰杆却挺直。
老人安养中心在上坡路半途。进入镶嵌玻璃的玄关门,左右两边是脱鞋间,放置着大型鞋柜。走廊铺绿色的塑胶地砖,穿拖鞋行走时,发出啪啪的冰冷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