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之构造
“饭馆唢!”吉敷竹史一边往车里钻一边说。
“对对对!饭馆!饭馆!”菊池马上来了精神。
在盛冈城遗址附近的一个饭馆吃午饭的时候,菊池又说起木山法子来了。
“吉敷竹史先生,您说过,木山法子去看鸟越由佳里的时候,你在后面跟着,是吧?”
“是啊。”
“她走在中津川河滩上的时候,是怎样一种表情?”
“孤独,寂寞。”
“果然如此。”菊池痛苦地播了摇头,视线转向窗外。
护城壕里的喷泉喷着淸水,看上去叫人觉得凉爽。微风吹过,种在护城壕边的垂柳摇摆着枝条,喷泉也不时发生微妙的变化。
“您不觉得鸟越由佳里长得很像木山法子吗?”菊池看着喷泉问道。
“确实很像。”
“像吧?特别是那种带几分孤独和寂寞的表情,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看见那孩子,自然就想起中学时代的鸟越法子。那时候的鸟越法子,笑的时候跟现在的鸟越由佳里一样,也是带着几分孤独和寂寞。”
吉敷竹史默默地听着。如此感伤的回忆,菊池他那双天真的大眼睛,也是瞪得圆圆的,黑眼球骨碌骨碌地转个不停。
“中学时代的事情我记得非常清楚。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就像发生在昨天。后来就再也没有什么值得记住的事情了,平平淡淡地度过了一天又一天。当了刑警以后呢,干了很多年巡查也提不上去,整天是处理不完的事件……不过呢,在盛冈当刑警,跟您在东京当刑警可没法比,这里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什么像样的事件……”菊池默默地说着,“啊……真想喝啤酒啊!”
“那就喝吧,我开车。”
“我的意思是说,我要是会喝啤酒就好了。”
“哦。”吉敷竹史想起来了:菊池不会喝酒。
“我是个意志非常脆弱的人,小时候母亲就经常这样说我:‘儿子,你意志脆弱,凡事要小心,不要养成喝酒的习惯,否则你一辈子都是失败!’”
“你母亲是这样说你的?”
“对。所以我不敢喝酒,特别是工作时间,更不敢喝酒。我不想失败。吉敷竹史先生,您说,我是不是不适合当刑警?”
“也不能这么说吧,刑警里也有各种各样的人。”
“东京警视厅搜查一课里不会有我这样的吧?我这种人,在这种小地方还算有用,不,其实也没什么大用。要是在东京警视厅,早被炒鱿鱼了。其实连我自己都觉得我是阴错阳差当上了刑警,肯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是吗?”吉敷竹史想问他,那你为什么要当刑警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自己要是被问到这个问题,恐怕也不那么好回答吧。
“木山法子以后可怎么办哟,独生子没了,是不是想回娘家,把鸟越由佳里要回来呀?”
“也许吧。”吉數竹史随随便便地应付着。
“肯定想。所以悄悄地去鸟越镀金厂去看由佳里。”
是去看由佳里吗?在这个问题上,吉數竹史跟菊池的看法并不一样。
“事到如今,就是想要回来,恐怕也不那么容易吧。”吉敷竹史说。
木山法子虽然是由佳里的亲生母亲,但是这事情也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由佳里怎么想?把她养大的父母又怎么想?自己为了跟木山拓三结婚开始新的生活,就把亲生女儿塞到姐姐姐夫那里,现在儿子没有了,又想把女儿要回来,周围的人恐怕没有赞成的。这一点木山法子比谁都清楚。
但是,菊池想的跟吉敷竹史不一样:“就是的,首先那个木山拓三就不干。”菊池说。
“不能不说这也是一个障碍……”吉敷竹史心想。
“您不觉得木山拓三那小子特别叫人讨厌吗?”菊池问。
是挺叫人讨厌的。也许正是因为觉得他讨厌,才把他作为侦査的对象。吉敷竹史认为小渊泽茂和岩田富美子的所谓殉情事件,很有可能是他杀。既然是他杀,就一定有凶手。凶手是谁呢?吉敷竹史认为就是木山拓三!这个菊池,怎么跟我一起行动了这么长时间,还想不到这里来呢?
“反正我对那小子没有好感。本来不属于他自己的地皮房产,经他一倒腾就赚了大钱!东京那边也有干这个的吗?”菊池的话还是说不到点子上。
“啊,有吧。人跟人的想法不一样。”吉敷竹史回答说。
“对了,您觉得木山夫妇的关系怎么样?很好?”
“这个我也说不好。”吉敷竹史对此不感兴趣。
“我认为肯定不好。一看木山法子那情绪低落的样子就知道。夫妻关系不好,他们的儿子秀之呢,肯定受到不良影响。特别是木山拓三,对孩子的不良影响更大。山村裕的母亲不是也这样认为吗?”
“嗯。”吉敷竹史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他不想再跟菊池扯这些没用的话题,“咱们走吧!”
“去哪儿?”
“去内丸町,‘北上’酒吧附近的酒吧。”
“好,好的。”菊池这才站起来准备出发。
菊池发动车子,一边缓缓启动一边对吉敷竹史说:“前面有一家跟我们警察署很熟悉的加油站,咱们先去那儿加油吧。加完油再把备用轮胎换下来,原来的轮胎肯定没坏,打上气就行了,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好的。”吉敷竹史表示同意。
顺着盛冈城遗址的石垣开了一段路,拐过一个弯以后,吉數问菊池:“木山秀之就是在这上面的公共厠所里上吊自杀的吧?”
“对。”菊池回答说。
“摆着鲜花的那个厕所吧?”
“是的,就是……”菊池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一声巨响,菊池尖叫了一声,赶忙急刹车。
挡风玻璃被什么东西击中,先是变成一片白,紧接着出现的是细小的裂纹,然后就是噼里啪啦掉下来的碎玻璃。
吉敷竹史首先想到的是:遭到袭击了!菊池好像也意识到是遭到了袭击。只见他拉上手刹熄了火,把头钻到了方向盘下面。吉敷竹史压低身子,悄悄推开车门,慢慢探出头来。前后的车都停了下来,人们都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远处的车不知道前边为什么突然停车,焦急地摁着喇叭。
前面车上的司机从车上下来,打算看看是怎么回事,吉敷竹史连连冲他摆手,叫道:“危险!快回到车里去!”那个司机赶紧回到车里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还没有动静。蝉声依旧。吉敷竹史额头上的汗水淌了下来。
袭击警车的人大概已经逃走了。吉敷竹史站起来,菊池也从方向盘下面钻出来向前面观察。吉敷竹史让菊池把车移到路边,然后向堵在后面的车打手势让其通过。不久车流就恢复了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