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幽灵军舰之谜
写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我相信玲王奈小姐一定可以成为让全世界的人都衷心折服,闪亮的国际巨星。请一定要加油。您愿意把信读完,真的非常感谢。再见了。
仓持由里
御手洗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浅浅地坐在沙发里,两只脚很没规矩地放在桌上。他一直盯着读信的我,好像在等着我读完。一等我读完,他马上问我:“石冈,你觉得怎么样?”
这时候我才抬起埋在信里的脸。
“信是读完了,但还是完全搞不懂。你看懂了吗?”
御手洗表情呆滞地这么说:“还没。不过,我想到有好几种可能的故事发展。”
“什么样的故事?”
“可能性太多了,一言难尽。我想先听听你的印象。”
“印象吗?我倒没什么印象。第一,这封信来得已经太迟了,就算我们有心要追查,可是现在也什么都不能帮他了,毕竟那位爷爷已经过世了,而且他要求传话的对象安娜什么女士的,也已经死了不是吗?她的先生也去世了。现在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嗯,或许是吧。”御手洗也这么说。
“这位……是叫马纳汉女士吗?虽然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但是,即使这位安娜女士现在还活着,由玲王奈小姐,或者不必劳驾她,由我们去见安娜女士,转达了这位仓持小姐她爷爷的话,也什么都不会发生吧。我们并不会帮到谁的忙,顶多就是告诉她,日本的仓持先生说要跟你道歉,‘哦,是吗?那谢谢你们了。’,事情就结束了,不是吗?”
“可能吧。”
“就算想问仓持由里小姐更多详情,我想她除了信上写的内容之外,恐怕也不知情了。”听我说完,御手洗也点点头,接着他说道:“很可能就像你说的一样。还有其他感想吗?”
“我想,这应该是老人犯痴呆,他一定以为好莱坞就在维吉尼亚隔壁吧。”
“那是玲王奈的想法吧。”御手洗说。
“可是,‘你既然也在美国,那就帮我跟美国人传个话吧’,这种想法不就是把整个美国当成一个小村落来看吗?这就像是要我们去跟住在北海道的某某人传话一样的意思嘛。”
“即使他特定指出‘在柏林发生的事’,你还是觉得不可能吗?”
“特定?”
“这个老人所说的地点,前后都是连贯一致的。”
“痴呆老人不可能这样说话吗?”
“一定会说得更模糊。”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听来都很无趣啊。”我说完,御手洗突然站了起来这么说,“可以念一下信封上寄信人的住址给我听吗?”
接着他拿起了话筒。我一边念着信封背后的住址,御手洗同时对着电话重复着。看来他应该是打给了查号台,想查出仓持由里的电话号码吧。电话号码终于查出来,他紧接着拨了那个号码。
“喂,你好,我找仓持由里小姐。敝姓御手洗。”
他稍微听了对方的话后,惊讶地说:“去世了?去年?交通意外?”
我也吓了一跳。
“那,您是……哦,原来是由里小姐的父亲啊。那么,您就是在一九八四年过世爷爷的儿子了吗?原来是这样,您好您好,我叫御手洗。很抱歉,方便请教您大名吗?啊……啊……寝无里?怎么写呢?是、是,寝室的寝,无理的无,乡里的里,所以是寝无里,这样的名字啊。哦……还真是少见呢。别人也经常说我的名字很奇怪呢。是啊……不,我叫御手洗洁,对、对,没有错,对……”
一谈到这个话题,御手洗总是想尽早结束。
“那么寝无里先生,关于由里小姐的爷爷,您知道些什么吗?哦,完全不知道。爷爷的名字是……平八。嗯,冒昧请教您,寝无里先生,您的夫人她……啊,过世了啊,是吗。那么平八先生的夫人……哦,一辈子都是孤家寡人啊。我知道了,真是非常谢谢您啊。”御手洗慢慢地将话筒放下。
“也过世了吗?”我问道。
“是啊,除了由里小姐的父亲以外全都死了。不过唯一留下的这位父亲,还挺会装傻的。”御手洗没有回到沙发,开始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着。
“这样下去根本无从问起嘛,出场人物都死了,唯一活着的人,竟然还打瞌睡(注:寝无里的日文发音Nemuri,近似打瞌睡Inemuri)。”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痴呆老人又出现了吗?”
“没错,再追加一位。”
“他刚刚是不是说,仓持由里小姐的爷爷,一辈子都是孤家寡人?”
听到我的问题,背对着我来回踱步的御手洗一边回应着:“确实说了。”
“那,由里小姐的父亲是怎么出生的啊?”我笑着这么说,但是御手洗的表情却不知怎么地严肃了起来,好像突然有什么东西触动了御手洗的心。但是我还是不知道其中的理由。
像这种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既没有委托人,所有相关人员也都死了。所以整个事件根本没有深究的必要,就算追查出什么,也不会有人获得救赎或者感到高兴。更重要的是,这个事件本身一点都不有趣。不过是一个日本老人要传话给美国老人,一点鲜活刺激的要素都没有。
“从没看过这么无聊的事件。”他说了。
“是啊,真是无聊。简直想打瞌睡了。”我也附和。
“的确很无聊,嗯。不过,我们现在过的生活,可比这还要无聊啊。”御手洗一边走回沙发一边说,“而且外头这么热,这样下去工作效率只会越来越差。石冈啊,你难道不想逃离这个所有地面都被石头覆盖的都市吗?”
“我也有同感。”我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摸不清楚御手洗的真意,直盯着他的脸看。
“我想,箱根的山上或芦之湖的湖畔,一定比这里凉快许多吧。想不想带上几本书和电脑,到富士屋去工作呢?”
我吃了一惊,但是慢慢开始觉得,这个临时主意并不坏。我想了想,回答他:“好啊。”已经好久没去箱根了。一想到自己上午在蝉鸣笼罩下的森林里漫步,下午在树荫下读书的场景,就觉得这真是极大的诱惑。
那年夏天的横滨要是没有那么闷热,而御手洗要是没有那么无聊,这封信或许就会被塞在厨房的信插里,就此被遗忘吧。
2
我们决定从新横滨搭乘新干线前往小田原,再从小田原转搭箱根登山铁路到富士屋饭店。
到了小田原车站,站在通往箱根登山铁路的月台入口时,看到电子布告栏上显示着种种说明,比方说登山电车是我国唯一的山岳铁路,以千分之八的陡急斜度登山,在途中有三次Z字型上下爬坡;另外,由于需要经过半径三十米的险弯,必须一边洒水、一边行驶等等,可能是因为转弯的幅度过大,所以担心车辆过热吧。目的地在山上,地势远比想象中要来得高,要到富士屋饭店必须在宫之下下车,从小田原车站狭小的月台上可以看得见小田原城,月台上挤满不少上了年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