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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悬疑录2:璇玑图密码

作者:唐隐 时间:2023-01-01 21:52:35 标签:唐隐

  她似乎坚信,只要秉持真相,就可以挑战他的权威。

  多么天真,天真得可笑。

  在裴玄静今天的言行中,皇帝还看到了敌意。这是之前没有过的。因为金仙观的那一夜,她的心中对他有了恨,也许裴玄静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是皇帝却发现了。

  所以就更不能杀掉她。毁灭她,远不如征服她来得痛快。

  何况她还那么有用——想到这里,皇帝点了点头,道:“说得不错。回到案情上来吧。关于宋若茵、杜秋娘和宋若华,朕权且认可了你的结论。不过朕记得,你还欠朕一个案子吧?”

  “是。还有‘真兰亭现’离合诗的来历。”

  “唔,有答案了吗?”

  裴玄静黯然地摇了摇头:“妾以为宋若华是知道内情的,她也给过我暗示。可惜的是,妾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她就死了。”

  “所以,娘子并没有完成朕交代的全部任务。”

  “没有。”

  “朕记得,娘子曾经提过要离开金仙观?现在还那样想吗?”

  “妾……任凭陛下定夺。”

  皇帝轻松地说:“既然娘子还有个案子没查完,朕自然不能放娘子走。回金仙观去吧。”他看着裴玄静,又温和地补充道,“做完你答应的事情,到时候再商议。”

  裴玄静叩首告退,步履有些轻飘。

  清思殿外,已换上了一幅灿烂的夕照胜景。落日与视线齐平,如同一只火球在西方的天际熊熊燃烧,染成金色的云海覆盖在长安城的上空。万道霞光穿破云层,落在九街十二衢上,落在一百一十座里坊上,落在千家万户的屋顶上。

  宏伟的长安城,在这时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小小的金色棋盘。

  裴玄静收回目光,看见陪送在身边的陈弘志,欠身道:“陈公公。”

  “圣上命奴送炼师。”只要不在皇帝面前,陈弘志的言谈举止就显得老练多了,“请。”

  两人走了几步,裴玄静说:“今天在圣上面前,有一件事我没说。”

  陈弘志微笑,并不追问。

  “据我查得,送扶乩木盒去杜秋娘宅的人,正是陈公公。我没说错吧?”

  陈弘志仍然微笑不语。

  “如果圣上追问,我一定会如实相告。但是……”

  “……圣上并没有问。”陈弘志接上话头,“他不会问的。炼师心里也明白吧?”

  裴玄静料到皇帝不会追问。因为杜秋娘轻易相信宫里送去的东西,就说明了皇帝和她的隐秘关系。方才在他们的对谈中,尽管神秘恩客的身份昭然若揭,但毕竟没有人捅破那层窗户纸。

  裴玄静曾经在北里杜秋娘宅旁遇上皇帝,这件事成了裴玄静与皇帝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所以皇帝避开了扶乩木盒是谁送去的这个问题,免得让自己难堪。但皇帝究竟知不知道,那个关键的传递者就是他身边的宠宦陈弘志呢?

  假如他知道,就只能说明皇帝从一开始便了解宋若茵的谋杀计划,甚至整桩谋杀案根本就是他指使的!陈弘志在暗示裴玄静的,便是这层意思。

  但裴玄静不相信他。

  因为那样的话,皇帝完全没必要大费周章地追查杀害杜秋娘的凶手,假如他想做戏,结果只会欲盖弥彰。以皇帝的智慧,绝对不会做这种傻事。

  况且在裴玄静看来,皇帝的残暴是帝王式的残暴,正如他在金仙观的那一夜中,于狂怒中要活埋观中所有的人,甚至包括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因为对他来说,杀便杀了!

  他可以事后为自己的行为寻找借口,但绝对不会偷偷摸摸地干完,再装腔作势一番。

  这不是一位帝王的酷戾,更不是当今圣上的性格,这是小人行径。

  那么,假如陈弘志未经皇帝允许将木盒送给杜秋娘,又意味着什么呢?

  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成了宋若茵的帮凶?

  陈弘志显然拿准了一点,皇帝会想当然地以为,是宋若茵亲自将木盒送给杜秋娘的,也就永远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况且今天之后,杜秋娘一案算有了个了结,皇帝应该很快把此事抛到脑后去了。

  裴玄静决定,至少不能让陈弘志以为自己成功逃脱。她要让他意识到,有人在盯着他。

  她走下最后几级台阶,随口问:“清思殿中又有新铜漏了?”

  “唔?”陈弘志愣了愣。

  “我听见宫漏的声音,前几次来都没有的。”

  “哦……”他的眼皮跳了跳,“不是新的呢。就是之前我跟炼师提到过的,圣上赐给宋若茵的仙人铜漏。”

  “不是找不着了吗?”

  “啊,是这么回事,昨天祠部郎中段文昌大人送来这个仙人铜漏,说宋若茵前一阵子把铜漏拿去了他府里,他刚刚才从夫人那里知道这件事,不敢私藏皇家宝物,便赶紧送回宫里来了。”

  “铜漏修好了?”

  陈弘志表情夸张地说:“修?铜漏好好的啊,哪里用得着修?”

  “哦……是我搞错了。”裴玄静赧然一笑,“我猜,陈公公把这回事瞒着圣上了。”

  “哎哟,炼师这么说话,奴可担当不起啊。”

  “你告诉圣上铜漏出过宫?”

  “那倒没有。唉,圣上这些天的烦心事太多了,奴看着实在心疼,所以就告诉圣上说,是奴自作主张把仙人铜漏从柿林院里取回来的。圣上也就没说什么。仙人铜漏可是件宝贝,那宋若茵根本就不配嘛!”

  8

  三月三日上巳节,真正到了赏春游玩的最佳时节。

  整座长安城几乎倾巢而出了。从晨起,以朱雀大道为中心,游春的百姓把每一条通衢大道都占满了。在春风和飞花相伴之下,车马辘辘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奔去——城南。

  长安城南的三座城门,今日也以最靠近曲江的启夏门最为繁忙。人群络绎不绝地穿门而出,涌向城外更广阔的曲江两岸。一辆接一辆的碧油香车在城门下进进出出,金吾卫们统统视而不见。谁知道车里是不是某位王爷养的美妾,又或者是命妇贵主舍弃了帷障出游赏春,在这种时候严加盘查,岂不是败坏了大家的兴致。

  所以这辆油篷车便在众金吾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地出了城。

  走出去一小段路,聂隐娘撩开车帘的一角,向外观望。

  坐在她对面的人怯怯地问:“没有追兵吧?”

  “就是有也不怕。”聂隐娘冷冷地说,“你怎么了,害怕了?”

  对面的女子虽坐在车内,一张脸仍被黑纱罩得严严实实,看不到她的表情。

  聂隐娘又道:“你连诈死都敢,何以现在又怕了?我倒觉得你胆魄惊人呢。”

  “不是我有胆魄,是我……信得过崔郎。”

  “可是此计连环相扣,只要有一步差池,你必死无疑。”

  “当初崔郎为我设下此计时,也是这样对我说。他问我,是不是宁愿死也要逃出长安?我说是。我们便依计行事了。”她说着,轻轻撩起面纱,露出了那张令长安城中所有风流俊杰们渴慕的面孔——杜秋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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