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位
咔嚓,又是一声金属摩擦声。那是什么声音呢?玲王奈拼命思索着,但大脑已经模模糊糊了,什么也想不起来。啊!她在心里尖叫,拼命扭动着无法动弹的身体,把自己侧着躺下来。
她看见楼梯上天花板上的铁板被人打开了,掀起来一些。从缝隙里能看见有一双眼睛朝下窥探着。她全身寒毛直竖,不由自主地发出尖叫,但当然听不到声音。
是死人!死人复活了!砰地一声,天花板上的铁盖又关上了,玲王奈确确实实地听到了铁盖关上的声音。接着是一阵寂静,很久很久的寂静。
难道又是幻觉——玲王奈开始怀疑起自己来。这也是幻觉吗?要不,我还身在梦中。
或者,这是真实的事情?究竟哪个才是正确的?她已经无法作出判断了。迷幻剂所引起的幻觉、幻听,以及用手能触摸到的真实,其中的差别已经完全无法分辨了。然而,这一定是幻觉,是死人复活的幻觉,这是绝不可能出现的情景,所以这还是幻觉。
但是,比真实更可怕的恐怖场面又出现了。因为那具心脏已经被挖出的尸体现在正站在天花板上。
咯噔一声,这次发出的声音已经听得非常清楚了。通往高塔入口的铁盖被完全打开了!有个人下来了!强烈的恐怖几乎让玲王奈几乎要昏过去了。她看到了脚,死人的脚。那人正在背对着自己爬下梯子来。玲王奈的喉咙深处忍不住发出呻吟般的恐怖的哭声。还是真的,死人正慢慢爬下梯子来。
奇怪啊!她想到。死人的脚上竟然穿着用皮线编织的怪怪的凉鞋,身上裹着一块宽大的黑色木棉布,那是《圣经》人们穿的衣服。第一个人快要落地时,天花板上又露出第二个人的脚。第二个人也穿着相同式样的凉鞋,露着脚。和第一个人一样,他身上也裹着木棉布。和刚才梦里见到的所多玛城的民众打扮得一模一样。
第二个人下了梯子时,上面又露出第三个人的凉鞋。就这样,一群不可思议的人接连不断地从上面爬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她用濒临昏迷的脑子拼命地思索着。难道是这些人在逃离即将毁灭的所多玛城后,都跑到这个屋子里来了吗?
这上面只有一座塔,塔上面当然就是天空了,难道他们是从天而降的?或者这上面是通往另一个时空的走廊,能和古代的所多玛城连在一起?
悄无声息地走下来的人们纷纷朝玲王奈围过来。玲王奈嘴里真的发出了尖厉可怕的惨叫声。新的恐怖压倒了刚才感觉到的恐惧。但是从她被绑得紧紧的嘴巴里,只能发出野兽般的呻吟。她眼里流出恐惧的眼泪,身体也惧怕而不停地颤抖着。
不断有人从梯子上走下来,人数很多似的,一直走不完。走下来的人们都围着玲王奈,在床边排列整齐地站着。房间里飘着一股异样的味道。他们的脸全都红通通的,没有一个例外,脸上都溃烂变形,头上没把头发。
但仔细一看,他们中的每个人还是多少有些不同。有些一点头发也没有,有的还剩下一些,有的脸部变形,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而有的却没那么厉害。盖在脸上的血,有的一片皮肤都湿漉漉的,有的只渗出薄薄的一层。但是其中绝大多数的皮肤上都密密麻麻地粘连着一层带血的黄色固形物。
但玲王奈根本没有心情去仔细端详每个人,只是一边大声哭叫,一边可怜地扭动被绑得紧紧的身体,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口中不停地哭叫挣扎着,为了让这些可怕的怪物离她远点儿,她只能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挣扎着。
玲王奈这时已经完全没有趾高气扬的明星架子了,眼睛哭得红肿起来,半边脸也肿了,嘴角淌满口水。眼泪也流到鼻子里,所以鼻子里满是鼻涕,但她也无法腾出手擦掉。
怪物们围着她直挺挺地站着,好像在低头看着奉献给他们的供品似的,静静地观察着一个因极端恐惧而快要昏过去的女人。其中的一个人从穿着的古代式样的棉衣下露出手臂,他的手臂也像被烫伤一样地溃烂发红,到处可以看到白白的、发干的皮肤和黄色的脓包。他举起手臂时,一缕耀眼的金属反光在早晨的光线中一闪而过,他手里拿着一把大刀子。
玲王奈已经恐惧极了,“呜”的一声,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惨叫后,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19
睁开眼后,动了动原来趴着的身体,玲王奈才发现自己的手撑在床上。顿时,她想起了刚才经历过的一幕,自己曾经被五花大绑过。
她看了自己的脚,能活动了,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像怪物的人们不见了。她不由得产生了怀疑,难道刚才是在做梦吗?她起身坐在床上,看了看手腕,也抬起脚看了看。上面还留着紫色的淤血,那是绳子绑过的痕迹。而且双手也因为长时间被反绑,感觉又酸又麻。
刚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她完全想不起来,连现在是在梦中还是现实里也弄不清。
她想把腿从床上放到地上。但这么一动弹,才发现全身到处都疼得厉害。她真怀疑自己的两条腿还能不能好好站在地上了。她伸手从床头柜上取过手提包,从里面掏出表看了看时间。一到以色列,她就把表调成以色列时间了。指针显示的时间是六点十分。从天花板采光玻璃透下来的光线和带着一丝凉意的空气看来,现在应当是清晨,时间并没有过得太久。她把手提包的袋口开得更大些,在里面摸了摸化妆盒,但没有找到,看来是不见了。她把表戴在左手上,穿上凉鞋,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顿时她感到一阵恐惧,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但是哪块与通往另一个时空的地狱相连的高塔入口的铁板盖得严严的。
站起来后,玲王奈的眼前突然一片黑暗,她忍不住双膝跪在地上。像是脑部缺血,她把双手捂在额头上。
她保持着这个姿势等待血液流回大脑,不久,她感觉到脉搏在剧烈地跳动,同时感到出现了轻微头痛的征兆。她不想吐,只是偶尔视线有点模糊,头脑还不是很清醒,身体还依然感觉疼痛。严重的酸痛感慢慢扩散到玲王奈的全身,随着脑子渐渐清醒过来,疼痛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了。
她撩起睡裙的下摆,看了看膝盖和腿,到处都能见到瘀斑。尤其是大腿,简直就像金钱豹的花纹似的。这让她感觉十分震惊,玲王奈不由得流下了眼泪。作为演员自己身体的价值下降了,这让玲王奈比什么都难过。对在美国孤军奋斗的她而言,她知道只有身体才是自己生存的本钱。这些瘀斑要多长时间才会消退啊?看这副样子,腿根本不能暴露在镜头前。有什么办法能处理吗?如果不趁现在赶紧处理,会不会在皮肤上流下永久的疤痕?
这时她又发现脸也很痛。她用手在脸上摸了摸,没有发现流血的感觉,好像没有太大问题。接着,她又顺着眼皮和鼻子周围一路摸了下来,只感觉脸上还留着流过眼泪和鼻涕的痕迹。她趴着身子摸到床头柜边,用手撑在上面,再次坐到床上。她从手提包里拿出手帕,擦了擦脸和鼻子。
平常她一旦想哭,就会想吸食毒品。但一想现在不是吸毒的时候,她努力想甩掉这个念头。接下来首先想到的就是穿上长裤。一旦被人发现的话又会被绑起来,为了预防万一,还是先把长裤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