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位
远处传来约翰的声音:“看着城墙上的裸男绘画就能产生情欲,看着彩色的迦勒底人绘画就能起淫心,向迦勒底人派去使节的堕落的女人啊。那个委身于亚述人的队长的女人,我告诫你!赶快从那张污秽的床起身吧,赶快从那张近亲相奸的床起身吧。但是女人也许充耳不闻,终日沉溺于污浊的泥潭里,沉溺于奸淫的罪恶中,但是主的手已经准备责罚她了。”
希罗底踢开椅子,站了起来。
希罗底“我再也忍受不了了。”
希律王(露出窃笑,小声说道)“他真不了解女人。女人,本来不就是如此吗?”
希罗底“你是说,即使这样,还是不想砍他的头?”
希律王(左右摇了摇头)“不能砍。我是国王,国王不能被百姓所抛弃,就像不想得罪罗马一样,我也不想得罪救世主。”
希罗底“胆怯的风吹到了你,我的国王!你不杀他,难道让他把想说的说个够吗?如果换做罗马的国王,早就把那家伙的脑袋拧下来了。”
希律王“那么你委身于罗马好了。你还很年轻,你的身体还能卖出大价钱。”
希罗底“至少该剥夺他的声音,把他的舌头割下来!那样他就再也不能蛊惑百姓了。”
希律王“那也不行。那人的声音就是他存在的意义。剥夺他的声音,他跟死了没什么两样。如果救世主真的存在,我做了这种事,他不会装作看不见的。”
希罗底“你这胆小鬼,还算是个国王吗?”
希律王“所谓国王,所谓执政,本来就是如此。啊,那是谁?半夜三更还在死海里游泳?”
希罗底“是莎乐美。”
希罗底站起身来,把白色手绢丢进黑暗的水面。莎乐美赤裸着身子裹着一件白色衣服,走上阳台。
希律王“莎乐美,你在干什么?深夜里还一个人游泳。请把原因告诉我这个国王吧。”
莎乐美“因为死海是用女人的眼泪汇成的。”
希律王“女人的眼泪?”
莎乐美“是的,是恋爱的女人的眼泪。我是在泪水中游泳。”
希律王“你是说,这可以隐藏你的眼泪吗?”
莎乐美(擦拭头发)“在这里游一次,就跟哭过一千回一样。”
希律王“莎乐美,你这种身份的女孩,也会因失恋而流泪吗?”
莎乐美“您说得对,父亲大人。我正沉溺于无果的恋爱中,不管我多么迷恋他,他都视而不见,从不拿正眼瞧我。”
希律王“傻瓜,世上没有你得不到的东西。”
莎乐美(望着满月)“今晚的月亮多奇怪啊!它像女神般地,从羊毛绒似的云缝间低头看着我。”
希罗底“是啊,今晚的月亮比平常更加洁白耀眼,亮得令人心虚。仿佛能看透我们的心。”
莎乐美“月光很冷,冷得像阴暗洞穴里的清泉似的,那是没触碰过他人皮肤的冷冽。冷冽而纯洁,所以它一定还是处女。”
希律王“纯洁的东西都很耀眼,就像没被牙咬过的苹果一样,又像倒满冷酒、沉稳地含着甘露的黄金杯子。莎乐美,现在的你就是这样,你很耀眼。现在的你比年轻时的希罗底更漂亮,大概你也能翩翩起舞吧!”
希罗底“不,莎乐美不会跳舞。这孩子的舞蹈是不吉利的。”
希律王“你胡说什么!”
莎乐美“母亲大人说得对,我身上留着恐怖的血液,我只要跳起舞,就一定得有人去死,从小就是这样。现在长大之后,只要我光着身子跳舞,一定又有人得死,会有人流血,所以才被母亲严格禁止。”
希律王“那是希罗底嫉妒你才那样说的。已经成为女人的你,露出你那美丽的身子跳出的舞姿,我想把它深深印在我的眼里。明天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们母女俩就是西方世界最顶尖的舞蹈高手。有人说你母亲的舞艺无人能及,但是莎乐美,从你还是个孩子时起,你就跳得比你母亲好。但你长大后却一次也不曾在我面前显示过你的舞技。”
莎乐美“我的舞蹈不是我自己的,而是恶魔的。请您原谅。”
说完,莎乐美转身跑进身后的洞窟。
132牢狱中
岩窟中,先知约翰背靠岩壁站立着。莎乐美缠着他,抚摸他裸露的胸脯。
莎乐美“噢!约翰,你落在我手里了。原本像鸟儿那样自由的你,现在却关在这样幽暗的洞穴里。这太有意思了,真让我心跳不已。”
约翰“即使把我抓起来,我也不是谁的玩物。我是上帝的使者,我在上帝的旨意下获得自由。不管愚蠢的当权者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一切注定都将是徒劳。”
莎乐美把额头和脸颊贴在约翰的胸膛上,接着眼睛向上凝视着他的脸。
约翰“为什么用你琥珀色的眼睛看着我?”
莎乐美“……”
约翰“把你化了银妆的脸颊挪开,为什么那样看我?那些化妆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取悦别人。”
莎乐美“你很英俊。”
约翰“滚开,你这巴比伦的女子,快从上帝选择的人身边离开。你的母亲把他人的鲜血用作邪恶的酒来饮用,对她的罪行的嘲弄早已传到上帝的耳中了。”
约翰推开莎乐美,站到别处。
莎乐美“为什么上帝要选择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作为使者?如果想要拯救民众,并不需要一幅让女人着迷的外表吧?”
约翰“你这无耻的索多玛的女人,快从我眼前滚开!在你的脸上盖上面纱,在你的头上抹一层灰,到沙漠里去,跪求上天的旨意吧。”
莎乐美“你的肌肤就像白色的百合,静静地开放在草原上的百合,像在犹太山上降下的白雪。你比阿拉伯女王花园里的白玫瑰还要白,比死海上洒下的皎洁月光还要白。约翰,我求求你,让我触摸你的身子。”
莎乐美把手伸向约翰的身体,约翰往后躲开。
约翰“恶魔借助女人的身子来到这个世界。不要跟我说话,我的耳朵倾听的只有上帝的声音。”
约翰冷淡地背对着莎乐美。
莎乐美“约翰,你的头发是黝黑的,黑得多么耀眼。就像暗夜中裹着的黑色面纱,就像所多玛葡萄架上垂下的葡萄串。就像白天狮子和盗贼们可以藏身其间的黎巴嫩巨大的杉树林。星星见了你也要躲闪,月亮见了你也要避之不及。你的头发比漫漫长夜还要黑,比夜晚深邃森林的静寂还要黑。我的灵魂已经被它吸引了,在那里已经迷失了方向。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你的头发更黑。我求求你,一次也好,让我的手摸摸你那黑亮的头发。”
莎乐美跪着靠近约翰。约翰躲开,莎乐美又追了过去,约翰再度逃开。
约翰“你这荡女,你这妖姬!你这巴比伦的娼妇!你黄金色的眼睛,迷惑了多少男人?但我绝不会被你所迷惑,我的心与主同在,我身负主的使命。只要我还活着,就要完成我的使命。别碰我,无耻的巴比伦女人!滚开,所多玛的娼妇啊!不要玷污了主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