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楼的怪人
“但是,现在已经关起来了。”
“是关起来了。”
“是丽莎打开的吧!”我说。
“或许是……”他说着,然后拉紧夹克的下摆,扣紧拉链,把拉链拉高到领口后,又说:“但,也或许不是。杰米,打开闩。”
他命令着,我也照着做了。
接着,他便用力推开占了壁面中央三分之一大的窗户。他以和地板的接点为支撑点,往上面的方向推开窗户,天花板上便出现了一道裂缝。雨水立刻打进室内,也打到我的脸上,潮湿的冷空气同时侵入室内。
“喂,洁,你该不会要……”
“杰米,你也把你的上衣拉紧,外面的雨很冷。”
在已经吓呆的我还来不及反应以前,他已经伸直了背,用手抓住天花板的角,然后用力让身体往上挺,将头伸进天花板上打开的缝隙里。
“喂,伸得进去吗?”我问。
“伸得进去。”他一边进行接下来的动作,一边大声回答我,
然后,他以左脚踩在闩上、右脚顶着玻璃的方式,支撑着双脚,努力地往上蹭,终于爬出玻璃天花板外。这种事情光是用想的,我就会怀疑洁的脑筋是不是有问题,更何况还在这种下着冷雨的夜晚里做这种事。
我抬头看,洁已经出现在湿漉漉的玻璃天花板的另一边了。他趴在玻璃天花板上,慢慢转动身体,转到缝隙这边时,对着我招手。
“洁,你的脑子没有问题吗?”我叫道:“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你上来就知道了。你也上来吧!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我也要上去?”
“对,你也要上来。”
我根本没有想过洁会要求我和他做一样的事情,所以我觉得非常害怕。我努力想编出什么理由拒绝洁的这个要求。玻璃天花板上全是雨水,一定非常滑吧!而且,那里还是距离地面三十四层楼高的地方。他一定神志不清了。
“把你的斯普林菲尔德枪收进口袋里,拉链拉起来。两手都空出来,抓着我的手。快!”
洁根本不让我有找藉口的机会。
没办法,我只好也踩在椅子上,拉着洁的手,努力的把头伸进那个缝隙之中。接着,我像洁那样,右脚顶住玻璃,左脚撑着闩的金属杆,双脚慢慢辛苦地往上蹭,好不容易才爬出玻璃天花板外。可是在爬的过程当中,我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听洁的话。
趴在湿漉漉的玻璃上面时,我觉得好像连手背都被水淹没了。大片的玻璃板上,因为雨水而显得十分滑溜。从上空降下的雨雾不断落在我的肩膀和背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高了的关系,来到外面后,黑暗之中的风声显得特别大。冷风吹着我的脖子,我觉得愈来愈冷了。这完全不是我平日想像得到的事情。这里是曼哈顿的摩天楼上方,不是一般人会来的地方。
“洁,你到底想做什么?”因为寒冷和愤怒,我的声音在发抖。“为什么要来这么可怕的地方?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里不是朋友家的屋顶呀!你忘记潘特罗·桑多利奇的头发生什么事了吗?我们的头也会变成那样呀!”
“我的脑子很清楚,也没有喝醉。”洁说着,并把我们刚才出来的缝隙关起来。“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他好像很习惯人家这样责问他了,便自己先做了解释。
“洁,万一现在有人在里面,把闩的金属杆闩紧的话……”我非常害怕地问。
“那就没有回到人类世界的方法了。”他一边站起来,一边很干脆地说着。
就在这一瞬间,我的恐惧到达最高点,忍不住尖叫出声:“快打开那个缝隙!”
可是洁却说:“如果里面有人留意门窗的动静的话,那么现在是关是开,其实是一样的。”
我想想,洁这话说得没错,只好闭嘴了。确实,现在就先把它关起来的话,里面的人反而不会特地闩上金属杆。只好抱着这样的希望想了。
洁在玻璃板上慢慢走着。他靠着墙,留意着脚下的情况。走到南端的墙壁角落后,他再度趴下来,战战兢兢地看着下面。我也戒慎恐惧地往他的旁边靠近。
“很高吧?”我问。
于是洁回头看我,说:“我知道这里很高。但是,我是在看别的东西。”
“什么?什么别的东西?”
他没有回答我,却从口袋里拿出手电筒,打开灯光,照着不断被小雨濡湿的黑色石头墙壁。灯光在墙壁上来来回回照着。
“有了!”他说。
“有什么?”
“踏脚处。”
洁说着,把手电筒收回口袋里,然后把左手伸进墙壁上部的带状装饰沟缝中,接着像是要把身体垂下去似的,慢慢移动自己的下半身。我吓得快昏倒了。
接着,洁的腰部突然滑过被雨水打湿的玻璃角,他的整个身体都悬在半空中了。
我吓得大叫:“洁!”
“干什么?”整个身体垂在半空中的洁,竟然还这样回答我。我吓得直冒冷汗了。
我再看一眼,发现他的左脚已经踩在窗户与窗户中间的希腊风石柱的凹缝上,身体的重量也慢慢地移到左脚上了。接着,他的右脚缓缓地移过去,用右手抓紧墙壁下方的狮子嘴巴后,松开了左手。洁的身体慢慢往下移动。
“洁,我们非待在这种地方不可吗?”我还是大声地责问他。
我想快点回到温暖的室内。
“你想步上桑多利奇的后尘吗?我全身都湿透了,不想奉陪了!”
“杰米,你认命吧!这件事情非我们去做不可。”洁说。
“我们?你说我们?”我瞪大了眼睛说。
“对,我们。”洁说。
“反正你要小心一点!”我死心了,只好这么说。
“我知道。”
从玻璃的边缘往下看,通过洁身体旁边的雨滴,好像被眼下的地面吸进去一样地迅速落下。不过,雨滴大概也要花上一点时间,才能到达地面吧!毕竟这里是三十四楼的高空。
走在潮湿的石头路面的行人,像针一般渺小,再加上此时是黑夜,所以几乎是看不见的。在路面上缓缓流动的车辆,因为动作较明显的关系,勉强可以看得清楚。
洁右脚的脚趾踩着窗檐,将体重慢慢移到右脚上后,原本踩在石柱凹缝的左脚,便沿着石柱的纵向沟往下探,最后踏在狭窄的窗檐上。我觉得他的手心一定都是汗了。
“啊!你真是一个疯子!你不要命了吗?我可不想参加你的葬礼!”我叫道。
“那是你的自由。”洁说。
“从来没有见过你这种人!你这种人竟然还能活到现在!我不陪你了!你可不要叫我跟你做同样的事情!”我绝望地喊着。
“杰米,你仔细看我的动作,接下来就轮到你了。”洁抓着墙壁上的狮子嘴巴,在屋檐上慢慢移动,这么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