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卧亭杀人事件
不可思议的是,什么都没有了,房间依旧很黑,不过身体一动起来的话,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而且她不想看着天花板,所以就起来了。这间房间的天花板同样有许多她不喜欢的纹路。白天她和小孩子一起玩时,就很正常,但是一到了夜里,尤其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的时候,木纹就会开始移动,看起来跟平常完全不一样。
她突然非常想检查一下房门是否有锁好。虽然幽灵很可怕,但最可怕的还是人类,如果这个孩子遭遇不幸,那她也活不下去了,她一定要保护这个孩子,为了保护这个孩子,她也要保护她自己。
房门总是锁得很好。入口的门已经换成木门了,而且门也确实用门栓拴好了,这里与隔壁的四叠大房间相邻的拉门也上了门栓,窗户的螺丝锁也都锁紧了。没有一个房间比这个房间更安全,但阿通还是非常担心门栓是否有拴紧。今天晚上,隔了一个房间的“柏叶之间”里住着三个刑警,再隔一个房间的“云角之间”里住着二子山父子,阿通自言自语:“没问题、没问题的。”
但若是不再检查一次门栓的话,可能会睡不着。于是她慢慢起身,爬出棉被。外面好冷喔!脚底踩到的榻榻米像是冰一样。她慢慢地走在榻榻米上,轻轻拉开拉门,来到四叠大的房间。这间房间与两叠大的房间也有拉门相隔,她伸手摸了摸,门栓确实拴得好好的。阿通心想应该没问题,只要确认过后就可以回到温暖的被窝去了,她正要转身时,还是很在意面向走廊的木板门,那个门比什么都重要。虽然不需要特别顾虑谁,但她还是轻轻地卸下拉门的门栓,将门栓轻轻放在榻榻米上后,再慢慢地拉开拉门,没有发出声音。
当她来到两叠大的房间的一瞬间,她的意识模糊了。她看到了亡灵,一个全身上下都乌漆麻黑的人,就跪坐在那里,头上缠着白色头巾,头的两边各插了一根小手电筒。令人不解的是,他脸的前面垂着一块黑色的薄布,所以无法看清楚他的脸。
因为只是一瞬间,无法看得很清楚,而且也没有时间看,只知道他全身都是黑的,这个可以确定。整体的印象,就和龙尾馆三楼菱川幸子死亡的房间里所挂的油画一模一样。他穿着立领的黑色学生制服,腰上裹着白色布带,下面穿着黑色长裤,再下面就看不清楚了,好像是绑着黑色的绑腿。右手则拿着猎枪,枪托抵着榻榻米,枪管朝着天花板,手则握着枪身。亡灵就坐在那里。
阿通应该是不记得之后发生的事了,就连她是怎么打开再关上那两扇拉门的,她一点印象也没有。等她回过神后,她已经回到了被窝。她的身体下面抱着孩子,不断扯着喉咙大叫,一直叫,一直不断地叫。她的头脑已经完全混乱,无法再思考其他的事了,只是觉得很害怕。她脑海唯一想的事情就是,必须要保护这个孩子。
她叫了多久呢?因为太吵了,所以回复了意识。小雪已经醒了,正放声大哭。“妈妈,妈妈!”小女孩叫着。这时,阿通才终于回过神来,变回了原来那个母亲。
“对不起,对不起,小雪。”阿通说。
“哼,哼。”小孩边哭边回答。阿通心想:“我要保护这个孩子,总之,我一定要振作起来,这个孩子只能依靠我了。”
“太太!”有人在门外叫着。阿通终于发现是男人的声音,已经叫了好几次,而且还有“咚咚咚”的敲门声,她吓了一跳,原来是刑警。
“开门!请开门!发生了什么事?”
“啊!是。”阿通先回应,然后抱着孩子站了起来。她仍然感到有些害怕,她慢慢朝门口走去,但走到一半时还是停了下来,她还是非常恐惧走到那里。
阿通将与四叠大房间相邻的拉门拉开一半左右,抱着小雪歪着身体,从门缝中钻出来。
敲门声仍然持续着,“没事吗?太太?没事吗?”的叫声也不断。但是她无法回答,只要一接近有佛坛的两叠大的房间,她又会开始颤抖,无法出声。通往两叠大房间的拉门是开着的,她慢慢靠近门缝,但是那里并没有任何人,没有人在那里,只有震耳欲聋的敲门声。木板门几乎快被刑警们敲破了,但那里仍旧是一片漆黑。
她抱着小雪慢慢走到两叠大的房间,先环顾一下四周,然后阿通慢慢弯着身子,没有放下小雪,以右手卸下门栓。一瞬间,木板门就开了,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的三位刑警就站在走廊上,他们没有穿外套,看穿着应该是已经就寝了,阿通心想,真是太好了。
“怎么了?太太,没事吧?”刑警们异口同声的问。
“是的,没事,谢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阿通说着,并看了看后面。她心想,不知道说出来他们会不会相信?但刑警们好像连呼吸都停止了似的,在等她回答。
“刚才睦雄的幽灵坐在这里。”
刑警们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没有说话。
“什么?谁?”
“睦雄是在昭和十三年杀了三十个人的,就是在那边三楼房间那幅画里的那个人……”
福井和田中根本没有仔细听下去,就赶快跑进房间。福井打开电灯的开关,还点亮了纸罩座灯,放置佛坛的两叠大房间瞬间变得非常明亮。接着,他又走进四叠大房间,将那里的灯也打开,然后再走到最里面的六叠大房间,阿通就这样茫然地看着。
福井和田中两人就这样在房间内绕来绕去,四处察看,只有铃木没和他们一起去,一直站在走廊上看着阿通的脸。阿通将孩子放下来,让她站着,左手牵着孩子的手,用右手稍微遮一下自己的脸。
“太太,你为什么要遮脸呢?”铃木问。
“不,没有……”阿通说。
“是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我卸了妆。”
于是铃木便哼了一声,好像有点瞧不起她的样子。
“没有人啊!”福井回来后说。
“太太,你……”
福井说到一半,阿通便抢着说:“我不是做梦,那个人这里围着头巾……”
“太太。”铃木拍拍阿通的肩膀,然后指着一样东西。
阿通转头一看,有一张竖立起来靠着墙边的矮桌,它朝着房间的四根桌脚中的一根脚上,挂着白色的手帕。铃木指着白手帕说:“是不是这个?”阿通没有说话。
“你该不会是把这个看成了头巾吧?”刑警们憋不住笑了起来。“大家都太累了。”
“但是他的右手有拿枪……”阿通开始说。她看见刑警们全部不说话,在等她说下去,但是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看得出来他们对她说的话充满了怀疑,阿通明白,如果她再继续说下去,他们一定会挑她的毛病来嘲笑她。
“是不是白朗宁猎枪啊?但是太太,菱川小姐还有中丸小姐都被枪杀了,为什么他不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