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首塔
“你对这个女人也有‘性趣’吗?”
我还记得当时抱住我的法然和尚一听到这句话,身体便激烈地颤抖着。
“佐竹由香利说的那个女人是指你,而古坂史郎也在场吗?”
“在啊!”
“古坂史郎本来想要如何处置你?他是不是想要救你?”
“嗯,所以佐竹由香利才会那么说。敬三,她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堀井敬三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一边拨弄着我的头发,一边以低沉的声音说着:
“音祢,对不起,由于我的不小心,才使你遭遇危险的困境,我应该更早发现这种情况才对啊!”
“你千万不要这样说,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能和你死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对了,你说的‘这种情况’是指什么事?”
“音祢,我一直都很注意古坂史郎的一举一动,如果他发现照片被你拿走的话,一定会先到这里做一些安排、布下陷阱;再说这里是乡下地方,外地人来到这里一定会特别引人注目。”
“嗯,然后呢?”
“之前我们都没听到古坂史郎的消息,让我觉得非常不可思议。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因为古坂史郎那家伙被法然师父藏起来了。”
“古坂史郎和法然师父之间有什么关系?”
“音祢,‘鹭之汤’的清子曾经说过,大约一年前,‘三首塔’里面除了法然师父以外,还有一名年轻的弟子。”
“是啊!”
“后来这名弟子不见了,法然师父就变得非常乖戾、暴躁。”
“嗯,然后呢?”
“古坂史郎手上那两张照片,其中有一张是‘三首塔’的全景,我也有一张,但这张照片看起来年代已久,而三颗首级的照片却还很新。你不是说古坂史郎的手提箱里有一台照相机,看来他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在这里了,而年轻的弟子是……”
“是古坂史郎吗?”
“你会联想到那名年轻弟子是古坂史郎,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假设武内润伍三年前寄出恐吓信后没多久便过世,当时他可能毫不隐瞒地告诉古坂史郎大部份的事情;而古坂史郎第一次听闻这个错综复杂的事件,或许还有很多问题他弄不清楚。”
“于是他就先来到‘三首塔’,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奉承法然师父,成为他的弟子……这个假设会很牵强吗?”
“不,不会。”
不知怎地,我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当时古坂史郎便拍摄了三颗首级的照片。”
“没错,但事实不仅如此,当时史郎……史郎……”
堀井敬三似乎欲言又止。
“乐爱的……”
我凝视着他的脸,将手环绕在他的脖子上。
“当时古坂史郎发生什么事?敬三,你发现了什么?我想知道所有的事情,才能死得瞑目,你说话吞吞吐吐的真是急死人了。”
“音祢,你不要一直说死死死的,我们即使到最后关头仍必须抱持一线希望!”
堀井敬三亲吻我的耳际,低声地说:
“音祢,假如法然师父和其他男人一样,爱上像古坂史郎这种俊美的少年,这种事情你听过吗?而且彼此之间还有肌肤之亲……”
瞬间,一股冰冷的寒气流窜我的全身,接着伴随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恶心感。
我成长于二次大战后的社会,即使是单纯如一张白纸的大家闺秀,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同性恋的事。
在战后混乱的社会里,男女的性观念开放、道德沦丧,听说有不少人成为违反生物自然法则、败坏社会善良秩序的同性恋者。
然而,这种伤风败俗的行为并非今天才开始的。
旧约圣经也记载着相关的事情,这种事情在日本战国时代的武将或僧侣之间,被视为理所当然的事。
这一刻,我终于明了佐竹由香利话中的含义。
“老和尚,难道你也对这个女人有‘性趣’吗?”
虽然这次事件的关系人都被贴上污秽、龌龊的标签,但是堀井敬三刚才所说的话更加引发我的嫌恶感。
我把头埋在堀井敬三的胸膛,不愿去想像这个丑陋的事实。
“唉……你终于明白了吧!”
堀井敬三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背。
“这个世界是非常污秽不堪的,一旦陷入同性恋的泥沼,就跟嗑药、吸毒没啥两样,陷入无可救药的地步。
与异性恋不同的是,对象若是相同性别的人,选择的范围被限定了,即使对方与自己有相同癖好,但是能否持续沉溺在这种乐趣中,仍是一个疑问。
法然师父是以前就有这种断袖之癖?还是被古坂史郎诱惑,才沦为同性恋者呢?总之,成为‘男同性恋’的法然师父,对古坂史郎自始至终言听计从。而古坂史郎一从法然师父那里得到想要知道的事实之后,便立刻离开这里,返回东京。”
“原来如此。长久以来,法然师父一直看守着‘三首塔’,一定知道很多事情的内幕。至少知道谁是佐竹家族的成员,例如:怎样利用机会接近岛原明美……”
(如果古坂史郎已经回到“三首塔”,而且撩拨起法然师父的邪恶欲火,他果真听命于古坂史郎的话,到时候我们就死定了。)
堀井敬三提高声音说:
“音祢,事情没有你想像中的悲观,我现在已经知道古坂史郎带鬼头庄七前来这里的理由了。”
“是什么理由?”
“古坂史郎不想让法然师父知道他和佐竹由香利的关系,为了掩饰这层暧昧关系,所以鬼头庄七有出现的必要。佐竹由香利是鬼头庄七的情妇,这样一来不是正好可以证明佐竹由香利和自己毫无瓜葛吗?”
“敬三,接下来事情将会如何发展呢?”
“一旦真相被拆穿,法然师父知道古坂史郎和佐竹由香利的关系时,他会以何种态度面对呢?我想,法然师父和古坂史郎之间的关系必定会出现裂痕。所以我们必须怀着希望,静待逃脱机会的到来。”
我知道堀井敬三讲这句话只是为了安慰我而已,对我而言,这些慰藉的话已经起不了作用。
如果我能和他一同获救,然后结婚、继承巨额的遗产……无庸置疑的,这将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梦想;若不幸与他一起死在这里的话,我也欣然面对这样的命运,死而无憾。
我只想和堀井敬三在一起,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亲爱的……亲爱的……”
刹那间,我被一阵激烈的热情所笼罩。
“请你抱着我,用你强而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抱着我。”
“我会的。”
堀井敬三关掉手电筒,将我紧紧地搂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