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门岛
“那后来呢?”
“金田一先生,你也知道,爱染桂在半山谷里,医生没有看到爱染桂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洞里也没有鹈饲的信,就在他绕着爱染桂查看的时候,突然听到从本家那个方向往山谷这边传来的脚步声。”
清水把他当时询问医生的详细情形又描述了一遍,这时,金田一耕助插嘴问:
“那脚步声听起来,确实是从本家传来的吗?”
“医生不只是这样讲,而且还说事后回想起来,那脚步声好像是从本家后面那扇木门传出来的。我说过,昨天晚上刮的是西风,本家在山谷的西边,因此即使是很小的声音,还是可以听得很清楚的。”
清水把脚步声为什么会很清楚的原因分析了一下。
“从本家后面的木门发出的?”
金田一耕助吓了一跳,盯着清水看,脑子里忽然闪现出在禁闭室里的那个疯子。
“就是啊!留在本家的除了了然和尚、早苗、阿胜、月代之外,就是那个疯子,这些人之中不可能有人单独离开。医生感到十分纳闷,那脚步声听起来不像是穿木屐的声音。他就从山谷往上爬,等那人走过来时,他大声喊叫,那人像是吓了一跳,拔腿就跑,医生便拼命在后面追。”
清水犹如身临其境,讲得有声有色。
“接着……他们就打了起来?”
“是的,他们打斗了一会儿,毕竟医生年纪大了,再加上又喝醉酒,当然打不过对方,还被反扭着手推到谷底,因此才把左手弄断了。”
清水说到这里,似乎没话可说了,他默默看着金田一耕助与矶川警官。
金田一耕助点着一支烟,边吐着烟圈,边默默地思考着;矶川警官也是一副想不透原因的样子。
还是金田一耕助打破了沉默。
“医生看到那男人的脸了吗?”
“昨天晚上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什么东西,倒是在打斗的时候,他感觉到那人穿着洋服,体格相当不错。”
清水把医生告诉他的话转述一遍。
“那人后来往哪个方向逃走的?”
“这一点,医生也不知道,他被推下山谷还没什么,可是手断了,痛得差点让他昏过去,因此他没注意那么多。”
“那人会不会正巧背着雪枝的尸体走过来?”
矶川警官问。
“这我也想过。根据医生的供词,那人的确没有扛着东西,只不过……”
清水有点故作神秘地停了停,矶川警官迫不及待地追问:
“只不过什么?”
“在他们打斗的时候,他碰到对方的腋下,感觉到那人挟着大方巾之类的东西。”
“大方巾?”。
金田一耕助疑惑地皱着眉头问。
“医生是这样讲的。后来因为医生受伤了,我们只好先回本家。刚到本家就看到了然和尚跟早苗一脸担心地在玄关前面等我们,我们把医生托付给他们后,就立刻又跟竹藏离开了。”
“嗯,这时候分家那三个人呢?”
金田一耕助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问清水。
“他们呀,不只是跟着我们一起到本家,还很难得地一直待到早上。或许是他们全身淋得湿湿的,也或许是真的担心雪枝,才没有马上离开吧!不管他们究竟存的什么心,反正他们是在本家待到天亮的。”
清水把分家那三个人的举动和行踪,夹叙夹议地向金田一耕助介绍着。
“嘿!”
金田一耕助突然眼睛发亮,精神也兴奋了起来,他抓着头说:
“这样一来,昨大晚上除了本家之外,了然、了泽、荒木村长、村濑医生、竹藏、清水,以及分家的三个人,大家都到齐了嘛!而且都待在本家直到早上吗?”
“是的,都在那里。我跟竹藏把医生交给了然和尚后,马上去找和医生打架的那个人。然而雨势越来越大,到处都黑漆漆的,我们只好回来。”
清水怕金田一耕助有所误解,特别交代了自己的行踪。
“然后你们就一直待在本家?”
“是的。”
“那么,在这段时间有没有谁离开过本家?”
金田一耕助严肃地问。
“绝对没有!大家都待在那个十坪大的房间里,当然这段时间有人去上洗手间,女人们倒是为准备宵夜而进进出出的;并没有人到外面去。”
“我的意思是,你跟竹藏去找那个和医生打架的人的时候,大家都在本家吗?”
金田一耕助再次问。
“我想应该都在吧!何况我们很快就回来了,那么短的时间内,如果有人出去,我不会不知道的。”
清水十分肯定地说。
“那好,我再问你:刚开始你们分头去找雪枝的时候,本家里应该只有了然和尚跟早苗、阿胜、月代这四个人,他们之中有谁到外面去过?”
金田一耕助不放心地问。
“绝对没有,关于这点,我也问过了,的确没有人出去过。”
“谢谢”
金田一耕助笑着对矶川警官说:
“这下子,一干人等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矶川警官觉得这件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但金田一耕助马上又接着对清水说:
“但有一个人没有明显的不在场证明。”
“是谁?”
矶川警官像被针刺到一样,猛然站了起来,大声问。
“是禁闭室里的那个疯子。清水,昨天晚上你不可能从头到尾一直注意着那个疯子吧?”
金田一耕助的脸上现出得意的笑容。
“金田一先生……”
清水十分惊讶。
“哦,别紧张,我只是不排除那个疯子也有可能做案。”
金田一耕助对清水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
此后,三个人之间弥漫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沉默气氛。
清水幻想着疯子逃出禁闭室,腋下挟着被勒死的雪枝尸体,在暗夜的山路上狂奔……
雪枝那件色彩鲜艳的和服,像传说中地狱里黑白无常般的疯子,那种令人一想起来就毛骨悚然的对照,以及疯子一脸的怨恨与邪恶,在黑夜的冷雨和阵阵强风中,拼命地狂奔着……
“清水,请继续说下去吧!”
金田一耕助打断了清水的幻想,清水像是极力推开幻想中的地狱图一般,摇了摇头,揉揉眼睛说:
“抱歉,我想得离题太远了。昨天晚上我们就在本家坐到天亮,不久分家那三个人就回去了。外面还有一点像雾般的小雨在下着,一会儿,分家那三个人一脸惊骇地跑回来,说看到吊钟下面压着一条女孩和服的袖子,因此我们全都跑去看。这就是昨天晚上案发到今天为止的事情经过。”
清水说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要把一肚子的梦魇都吐出来似的。
“搞不好是分家那三个人趁回去的时候把尸体放进去,然后再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