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无罪证
他抬起手看了眼腕表,晚上七点十五分,窗外已经擦上了一层暗色。银江市已然入了夜,然而月黑风高夜,正是偷鸡摸狗时。
把半根烟按灭在阳台的烟灰缸里,楚行云抖落不甚落在玫瑰花瓣上的几粒烟灰,朝陈智扬走过去:“我去帮你撕开一条口子,然后回家过节,你继续熬你的夜。”
陈智扬头也不抬:“吹吧,吹吧你就,兄弟们熬了几个通宵都没撕出个口子,你说撕就撕啊。”
楚行云眼睛一眯,抬腿把他摞了齐膝高的案卷一脚踹翻,然后拔腿冲向门口。
陈智扬抄起一份案卷朝他逃窜的背影扔了过去:“你个王八犊子!”
没砸到人,被他及时关上的房门挡住了。
楚行云心情愉悦的走出警局大门,就见他那辆电瓶车站在人行道边上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卧槽!”
帮他擦车的小伙子还站在车旁转抹布玩儿,见他出来了,拍一拍锃油瓦亮的皮座包,呲牙一笑:“怎么样楚队?验验货吧。”
楚行云简直叹为观止,连拍了好几下巴掌末了冲他树大拇指,啧啧称叹:“牛逼牛逼牛逼,我结婚的时候开它接新娘子都没问题。”
“瞧您这话说的,那我们可等着吃喜糖了。”
楚行云骑着他焕然一新的电动车在一众轿车间见缝插针钻空抢道,只用了二十几分钟就赶到了目的地,一片夜市闹区。
他把电动车随意的往小广场上一停,然后在停着一溜黑出租的街道边漫无目的状闲散行走,眼睛搜索着四周或静或动杂乱无章的人群,脚下绕开被扔在地上的一次性筷子,纸杯和饭盒。
这片大排档遍布,食客拥挤,黑车司机扎堆的夜市谁也没留意一位便衣刑警悄无声息的渗入到他们中间。
大约晃了有十几分钟,楚行云在一家开在深巷里的理发店门口看到了此行的目标,一个高高瘦瘦,竹竿身材的驼背男人。
竹竿站在店门前和一个穿着短裙依在门框上的丰满姑娘吵架,男的没风度,女的泼辣,就这么不可开交的吵了起来,污言秽语飘的满大街都是。
楚行云神出鬼没的走到竹竿身后,竹竿对面的丰满姑娘眼尖瞧见了他,当即把脸一变,笑盈盈道:“呦,哥哥,洗头啊?”
竹竿一回头就看到了楚行云的脸,两只凹进眼眶里的眼一下子瞪圆了,二话没说拔腿就跑。
楚行云一抬胳膊握住他的肩膀把他捞了回来,然后卡住他的颈子屈膝往他肚子上不轻不重的顶了一下。
“老实了吗?”
楚行云斜着唇角问。
“老实了,老实了。”
竹竿捂着肚子连连咳嗽。
“能聊吗?”
“聊聊聊,爷您说,怎么聊。”
“先找个地方坐下吧。”
楚行云掐着他脖子把他拎进了理发店。
丰满姑娘被他的凶相吓住了,把他也当成了地痞流氓,连忙跟进店里,嚷道:“这算是怎么着啊,你们两个把我这儿当茶馆儿啊?”
楚行云把竹竿按到店里唯一一张洗头椅上,自己拖了一张圆凳坐在他旁边,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红票子递给老板娘:“那您就上两杯茶吧,我和这哥们儿说两句话,坐坐就走。”
老板娘接了钱,扭身往里屋去了。
竹竿叫孙海,常年在这一带活动,干的都是些偷鸡摸狗堵人讨债的营生,也在违法犯罪的边缘试探徘徊,和银江市犄角旮旯里的黑道有一些联系。孙海曾落他手里几次,两人也算个熟人。
孙海摸出一根烟递给他,欠着腰问:“您可不能是专程来找我的吧?”
楚行云把烟接过去,又扔到理发台上,笑:“我找你怎么了?还得走程序?”
“不用不用,待会我给您留个手机号,您一个电话我找您去。”
“你倒提醒我了。”
楚行云掏出手机:“手机号多少?”
孙海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欲哭无泪,苦不堪言。
“啧,快点,又不能聊了是吗?”
“哎——我得看看,我他妈手机号多少?”
孙海从屁兜里摸出一个苹果机,比楚行云的国产机不知道高档了多少倍。
楚行云把他的号码存好,鸡贼的又拨了回去,等他手机响了才挂断,道:“你给我设个专属铃声,我打电话你必须接,听到了吗?”
孙海应承着,想把手机揣回口袋,却被楚行云一把抢走。
“手机不错啊。”
楚行云来回颠倒着苹果手机,笑道:“抵我半个月工资,在哪儿买的?”
“专卖店,专卖店。”
孙海想把手机拿回来,却见楚行云一瞬之间冻结了脸色,面无表情道:“她人呢?”
“啊?谁?”
“这个苹果机的主人,方雨,一个多星期前被你在卤肉店门口偷了手机的女孩儿,她人在哪?”
孙海愣住了,被眉骨紧紧匡住的眼睛里迅速的闪过一片杂色,刚想狡辩就被他冷声截断:“我跟你好好聊的时候,你把那些小伎俩收起来跟我好好聊,不能聊了就跟我回警局,我有的是办法跟你聊。”
第82章 一级谋杀【6】
孙海咯噔一声咽了口唾沫:“我,我不知道啊,我就偷她一手机,别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楚行云冷笑一声;“我看你是不想好好聊了,你偷了她手机以后呢?没跟踪她?我告诉你孙海,这姑娘失踪一个多礼拜了,你是她见到的最后一个嫌疑人,今天你要是不给我吐干净了,就算没有直接证据我也能让你蹲大牢你信吗!”
孙海额上冒出一层冷汗,舔了舔嘴唇道:“我是跟了她一条街来着,但我拿性命担保,我真没对她怎么样,我就是看她书包上挂着的金坠子不错想顺走,她失踪真不关我的事儿啊。”
“都跟了一条街,不得手你能死心?”
“有人来接她,我不死心不行啊。”
楚行云目色一紧:“说清楚!”
“我跟着她走到百富大观园后门附近,就见一辆车停到了路边,然后那姑娘就钻车里了。”
“她自己上的车?车里的人没下来?”
“没啊,大概是熟人吧。”
“什么样的车?车牌号是多少?”
“一辆蓝色的东风锐途,车牌号,车牌号——哎呦楚爷,我的亲爷爷,我真不记得车牌号啊。”
楚行云觉摸着他吐干净了,让他把方雨的手机屏解锁,打开通讯录一看,气的甩手给他一巴掌:“你手怎这么快!原来的记忆卡在哪儿?!”
“扔了啊,早知道您要,就给您留着了。”
手机里的信息几乎全被删干净了,照片短信一张不剩,包括所有的联系人。他向老板娘要了一根针把孙海的电话卡取出来扔他手里,狞笑着问:“最近在做什么大生意?”
孙海陪着笑道:“老本行,不成气候不成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