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无罪证
贺丞眉心一皱,睁开眼睛就看到楚行云近在咫尺的脸,和他脸上难得露出的温柔明朗的笑容。
“累了吗?”
楚行云问。
贺丞摘掉眼镜捏了捏眉心,道:“没有,现在走吗?”
他拢了拢西服外套想要站起来,但是楚行云圈着他,让他无法动作。
“估计我今天晚上得熬夜,待会我先把你送回去,再回警局。”
楚行云说这番话的语气虽然很柔和,但也不容质疑。
贺丞本想缠他一天,但是此刻看出了他眼中的坚持,也就往后退让一步,轻轻点头。
楚行云笑着在他下巴上摸了一下:“真懂事,走吧,送你回家。”
把贺丞送到九里金庭小区门口,楚行云看着他开门下车,在他关车门时忽然叫住他。
贺丞撑着车门附身看他:“怎么了?”
楚行云眼中压着一丝忧虑和不安,面色凝重的看他片刻,忽然脸上愁色一扫,笑说:“没什么,回去记得喂猫,我忙完就回来陪你。”
最后一句话很中听,贺丞唇角一弯,道:“那我等你。”
目送贺丞进入7号楼,直到717窗口亮起灯光,楚行云才开车驶往警局。
在路上他先给肖树打了一通电话。
“贺瀛找的保镖到了吗?”
肖树道:“刚下飞机,正在往九里金庭赶。”
前方路况拥堵,楚行云有些烦躁的狠踩了一脚刹车:“让他们都机灵点儿,我总有不太好的预感。”
肖树沉默片刻,说:“我明白。”
挂了电话,楚行云看着前方路口不断跳跃的红灯出了一会儿神,在绿灯亮起时跟随车流缓缓涌动,又拨了一通电话。
乔师师很快接了:“老大,你在哪儿?”
“回去的路上,人带到了?”
“按你说的,方军海和刘茹,都带回来了。”
“先把他们分开,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不到二十分钟,他再次以神迹般的速度在全程瘫痪的晚高峰中见缝插针回到市局。
现在警队上下除了他没有知道方军海夫妇为什么会被请来喝茶,所以方军海夫妇暂时被分离在两间审讯室,无人审讯。
楚行云上了楼直奔苏婉的办公室,把带回来的证物往她桌子上一扔,哐当一声响,把苏婉吓了一跳。
“查上面的血迹和指纹,结果出来立马给我。”
赵峰端着茶杯从走廊另一端走来,恰好看到他满面凝重火急火燎的从苏婉办公室出来。
“头儿,你今天去哪儿了?”
楚行云脚步不停的从他身边走过,顺道把他手里的茶杯顺走,边喝水边往楼下走。
一号审讯室,乔师师正在陪刘茹闲坐,翻着一份摊在腿上的资料。
楚行云忽然推开门,让两个女人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他。
刘茹应该是刚下班就被警察带走,身上还穿着得体的套装。她略施薄妆,发型精致,纵使眼角稍有细纹,也不妨碍她身上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韵味和美丽。
楚行云不动声色的看她几眼,然后走向乔师师,接住她递来的文件:“全部?”
乔师师点头。
楚行云喝了一口水,又转身走出审讯室,像没看到刘茹似的,没和她说一句话。
二号审讯室,傅亦刚打开门就和楚行云撞了个正着。
傅亦及时往后退了一步才没有被他杯子里溅出的水弄湿衣服。
“你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傅亦问。
“有证据了。”
楚行云丢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然后把茶杯塞给傅亦,推门走进审讯室。
傅亦虽不知他这一天都干了什么,但是楚行云一向手里有牌才会出击。现在他神神秘秘的召来两位客人,应该就是他心中的嫌疑人,并且已经掌握了可能定罪的证据,否则楚行云不如如此轻易出击。
傅亦略微一怔,端着茶杯也走进审讯室。
审讯室中,方军海坐在正中的椅子上,对面一张桌子后坐着杨开泰和楚行云。
楚行云落座后就翘着二郎腿翻着手中的资料,指间还夹着一支笔,不时在一张白纸上写两笔。审讯室被他当做了大学课堂。
他的套路一向令人摸不到头脑,杨开泰习以为常安之若素的在旁等待。
方军海几次发问也被杨开泰一句‘不要喧哗’堵了回去。
大约十分钟后,楚行云从胸前口袋里摸出一把零钱扔到杨开泰面前,咬着烟头说:“去给我买点吃的。”
杨开泰把零钱整合起来:“你还没吃饭?”
楚行云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吐出最后一口烟雾:“哪有时间。”
杨开泰走后,他把傅亦叫过去,把文件中其中几页指给他看,唇角斜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巧不巧?”
不经他指出,傅亦还真看不出这几张照片的关联,紧皱着双眉半晌无话,镜片后凝黑的双眸色泽愈加深沉。
傅亦把他列在纸上的几处关键问题扫视一遍,然后坐在杨开泰的位置上,暂时充当记录员,道:“开始吧。”
方军海听到‘开始’这两个字时,平整的眉头微微一拧,身体往后贴紧了椅背。
楚行云把资料合上往旁边一推,又从烟盒里磕出一根烟,拢着火苗点着了,看着方军海笑问:“不介意吧?”
方军海已然进入了戒备的状态,神情中浮现一丝恍惚和紧张,忙道:“不介意。”
楚行云拿起烟盒:“要吗?”
“我不抽烟,谢谢。”
楚行云把烟盒放下,隐在寥寥白烟后的双眼悄然无声的把他全身上下扫视一遍,随后开始今晚审讯的序章。
“方先生,今天换了一双鞋子。”
方军海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自己脚上的皮鞋,忽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似的,双脚猛然往后一缩。
楚行云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目光平稳又冷肃的看着他淡淡道;“其实你并不应该穿皮鞋,知道为什么吗?”
方军海没有直视他的问题,而是避开话题中心,道:“平时上班见客户,穿皮鞋穿习惯了,我家里也——”
楚行云像是毫不在意他说了什么,在烟灰缸边沿儿上磕了磕烟灰,不紧不慢的打断他,慢悠悠道:“因为粘毛。”
虽然他的眼睛看着烟灰缸,但是他的余光时刻关注着方军海,看到方军海像是忽然被人堵住嘴巴似的,噤声不语,面露惊慌。
“上次我问你,你们家养的什么猫,你妻子说是波斯猫——”
说着,楚行云话音一顿,随后拉开一个十分虚假的笑容:“但是据我所知,你好像对猫狗过敏,而且你们家也没有养猫。”
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证物袋,举起来给方军海看:“知道这是什么吗?是不是和你那天晚上鞋子上沾的毛很像?”
方军海心虚般吞了几口唾沫,额头上滚落冷汗,凝结不动的瞳仁中暗光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