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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无罪证

作者:斑衣白骨 时间:2023-01-05 00:07:19 标签:斑衣白骨

  冯竞成看着他疯狂又邪妄的模样,沉默许久,冷冷道:“你不敢。”

  贺丞嗤笑一声:“你看我敢不敢。”话音未落,他手中的剪刀已经穿破白色衬衫,刺入皮肉,鲜血登时冒了出来染红了白色衣料。

  冯竞成慌张的往前迈了一步,听闻他怒吼道:“别动!”

  贺丞手中剪刀的尖端完全没入血肉之中。

  冯竞成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待在原地,不敢擅动。

  贺丞紧咬住漫出一层血腥味的牙关,用双眼和他对峙,把左手伸向还蹲在地上收拾药瓶的高远楠,嗓音嘶哑又低柔道:“小南,过来。”

  高远楠略微一怔,仰起头,面露疑惑:“你在叫我吗?”

  贺丞不得不分神看向她,尽力放自己的发音清晰:“他一直都在骗你,你妈妈还活着,她没死。你过来,咱们一起出去,她就在外面等你。”

  高远楠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是下一刻,那丝光就灭了。她下意识般看了一眼高竟成,缩起脖子,不敢动弹。

  贺丞咬牙道:“别怕,这老东西快死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高远楠听到这句话,眼睛里迸射出前所未有的神采,语态间竟露出些许兴奋。

  “真的吗?”

  高远楠眼中放光,看着他问。

  贺丞却迟疑了,他不确定高远楠问的是,她母亲是否真的还活着,还是冯竞成是否真的快死了。

  就在他犹豫的一瞬间,忽然听闻一声恶狼似的低哮,紧接着一道人影冲到他面前,掐住了他的脖子。

  “我是你爸爸,你竟敢咒我死?!”

  随着他的不断逼近,贺丞本能的往后退,几步就退到了窗户前。

  冯竞成像是疯了一样紧紧掐住他的脖子,双手像是当年箍在他脖子上的铁链一样,用力的像是要把他的喉骨绞断。

  贺丞不得已丢下手里的剪刀,抬手握住他的手腕,想解救自己即将被他掐断的喉咙,但是此时的他的确没有能力反抗。在意识逐渐溃散,恍惚之时,他忽然想起曾经那个被他用铁链锁住手脚,像个牲口般被他拴在床上的少年,当时的他也是这么无助,因为弱小而无法反抗,只能为了活命而依附求饶——

  忽然,他双眼睁圆,眼珠几乎爆裂,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让他牢牢抓住冯竞成的胳膊,身体猛然发力向后仰倒。

  窗户上本就破碎的玻璃经不两个成年男性的重量,随着玻璃裂开的声音,两人的身影也翻出窗外,随着窗外的大雨一起坠往地面。

  就算活不成,也要杀了他。

  这是贺丞撞破玻璃之前,唯一仅有的想法。

  坠入泥汤似的地面,贺丞仰面躺倒在雨幕下,瞳孔涣散的双眼目睹了从遥远的天空里落下的雨滴,它们穿过重重云层,一颗颗的砸在他的全身,似乎是想把他掩埋。

  他没死,冯竞成也没死,他听到冯竞成从地上爬起来的声音,和他逐渐逼近的的脚步声——

  但是他累了,他真的累了,他累到连呼吸都几乎归于静止,缓缓起伏的胸膛吊着最后一丝残存的气息。

  他看到冯竞成跪在他身边,抓住他的肩膀咆哮道:“我是你爸爸,我是你爸爸啊桑吉!”

  再次面对这张脸,贺丞很平静,像是面对一个疯狂的陌生人,只是在心里觉得很可笑。

  他想说,你不配。然而却在下一秒,听到一声枪响。

  一颗子弹穿过雨幕,射入冯竞成的肩膀,在他胸前爆出一片血花。

  冯竞成睁着双眼,向前扑到在他身上。

  贺丞怔愣片刻,然后奋力把倒在他身上的冯竞成推开,他从地上爬起来,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走向站在冯竞成身后的高远楠。

  高远楠立在雨中,拿着一支手枪,还保持开枪的姿势。她的脸上依旧淡薄的没有丝毫情绪,只是眼神略显恍惚,举着枪的右手在雨中颤抖。

  贺丞走到她面前,沉默的看着她,然后把她手里的枪拿走,说:“我来。”

  他握着枪回到高竟成身边,低垂着眼睛看着躺在地上,前胸冒血,脸上浮现恐惧,眼神中显露求生欲望的男人。

  “桑吉,救我,桑吉——”

  贺丞面色平静的看着他,顷刻,微微一笑,抬起枪口对准了他的胸膛。

  砰!

  砰!

  砰!

  砰!

  砰!

  五声枪响接连响起,震碎了湍急的雨幕。

  最后一颗子弹打出去,恰好听到正前方传来警笛的声音,那声音由远至近,即遥远又清晰。

  贺丞看到一辆警车碾着泥浪急速驶近,然后车停了,楚行云打开车门,淋着风雨,踏在一地泥水中朝他跑了过来。

  他双腿一软,身上顿时脱力,像是被推到的城墙般向前坠落。

  楚行云冲到他面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接住他:“贺丞!”

  贺丞倒在他怀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他的衣角,埋在他耳边对他说:“带我走,行云哥。”

  第126章 一级谋杀【50】

  一级谋杀,是指非法施行杀人行为且兼具“杀人之意图”及“事先预谋计划”者——《美国刑法名词解释 》 。

  冯竞成中了六枪,一枪打在右肩,其余的子弹都集中在他的胸腔,苏婉粗粗扫了一眼,就说:“死透了。”

  他可以想象贺丞开枪时的决绝和仇恨,那是杀了他还不够,鞭尸才能消解二三的恨意。

  冯竞成的尸体走了一个程序,然后暂存于市局验尸房。

  至于高远楠,楚行云很头疼。

  从冯竞成身上的弹孔来看,一枪有背后射入肩膀,五枪由正面射入胸腔,冯竞成身上的枪伤很明显出于两人之手。

  他问高远楠,是否向冯竞成开枪。

  高远楠只是抱着胳膊低垂着头,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没有。”

  这是谎言。

  楚行云一眼看破,但是他却没有点破。他能想到她的配枪为什么在最后出现在贺丞手中,贺丞是这桩绑架案中拥有最高身份的受害者,就算他开枪打死了冯竞成,也可以以正当防卫的理由逃脱法律制裁。纵使贺丞有防卫过度的嫌疑,但是以他的身份摆脱这项指控轻而易举。

  至于高远楠,他是‘高敬’的养女,就算最后证实她是陈雨南,但是冯竟成死了,死无对证,她的受害者身份难以成立。她的受害者身份无法成立,那么她袭击冯竞成,就是蓄意谋杀。

  或许贺丞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才会夹杂着私心在冯竞成的尸体上补了几枪。

  一直下到凌晨的大雨此时终于有了渐歇的趋势,压城的阴云散去,才显露出迟到的天光乍泄。

  高远楠坐在警局一楼大堂,正对着门口的长椅上,怕冷似的抱紧了自己的胳膊,望着门口方向发呆。

  楚行云坐在她旁边,沉默的看着她。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她录完口供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看着门外,目光却不知落在了那里。

  她像是迷了路,被警察带回的小女孩儿,不知身处何处似的,眼睛里只有一层迷茫和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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