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之罪
“您好!王科长。我叫洪钧,这是我的名片。”洪钧很有风度。
“谢谢!真对不起,我的名片用完了。你请坐。”王秀玲一边看着洪钧的名片,一边说,“噢,你是洪律师,还是洋博士哪!你来我们这儿有啥事儿?”
洪钧又讲了一遍自己的来意,并出示了律师证和委托书。王秀玲看了看说:“郑建国?是那个滨北农场的案子,对吧?我还有点儿印象。那阵子,我还是书记员呢。”
“王科长,这案子是您经办的吗?”
“不是。可那是个大案,很多同志都知道。那个案子的审判长……好像就是咱们韩院长吧?记不准了。”
“王科长,您看我什么时候可以阅卷?”
“阅卷嘛——这是10年前的案子了,我得请示一下院长。”
“那您什么时候能给我答复呢?”
“院长们都到地委学习去了,明天下晌才结束。这样,你后天下晌来吧。”
“王科长,您看我是从北京来的,还得赶紧回去。您能不能给院长打个电话,请示请示?”
“那不行!院长们是去地委学习十四届四中全会的文件,临走前儿说了,没有万分紧急的事儿呢,不准打电话。为了你阅卷就给领导打电话,怕不大合适吧?再说,这案子都过去10年了,着急也不在这几天。对吧?”
“可是,我……”洪钧觉得面对这些东北人,自己的语言能力显然有很大差距。
“洪律师,我知道你们律师办事儿都是急碴儿的。好吧,我后天一上班就先把你这事儿汇报给院长。你上午10点来,行不?我这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我知道,我们法院应该为律师工作提供方便,可你们律师也应该体谅我们的工作。对不?现在不都讲‘理解万岁’嘛!”说着,王秀玲站起身来,表示送客。
第五章 步法追踪的猎手(3)
洪钧对于此次办案中的阻力是早有思想准备的,但他没想到在阅卷问题上就这么费周折。他站在法院门口,心底浮上一丝怅惘。他考虑着应该到何处去,忽然感觉斜对面路边有一位身穿法院制服的年轻人在看他。他意识到自己的神态不大正常,便转身向宾馆走去。可是那个年轻人却追了上来,问道:“你是洪老师吧?”
听了这话,洪钧一愣,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身材不高、胖胖的、长得挺喜性的小伙子,问:“您是……?”
“我叫楚卫华,法律系85级的,你给我们讲过课,咱们还一起打过篮球。”
“啊,楚卫华,我想起来了。你个儿虽然不高,可篮球打得不错,投篮很准。你那会儿可没有这么胖啊!”
“咳,你还不知道,一参加工作就没时间锻炼了。真是越待越懒,越待越胖。”楚卫华拍了拍自己那突出的肚子,说:“他们都说我一看就像有身份的人。我说,有啥身份,有身孕还差不多!”
“乐观。”
“唉,洪老师,你后来不是出国了吗?咋到我们这儿来啦?”
“我是今年春天从美国回来的,现在开了个律师事务所。这次来是办案。”
“现在当律师来钱,比在学校教书强多了。不过,你还是我的老师。走,洪老师,到我们办公室去。你是稀客!”
洪钧很感动。他想,就为了这份美好的师生之情,自己以后也还得回学校去当老师。
楚卫华的办公室在二楼,不大,但挤放着三个办公桌。打开门后,他对洪钧说:“洪老师,正好他们俩都不在,你请坐。”
楚卫华给洪钧倒了杯茶,然后谈了谈他的情况。他家就是滨北县人,所以毕业后就主动要求回了滨北,现在是中级法院刑事审判庭的审判员。洪钧也简单谈了谈自己的经历。最后,他们的话题转到了郑建国的案子上。
听了洪钧今天两进法院的经历之后,楚卫华说:“洪老师,只要那案卷还在,我想你阅卷就没有问题。不过,既然王秀玲说了得请示院长,我现在去找她也不太合适。你知道,她这个人不错,就是挺固执。她丈夫是滨北县委副书记,所以她有时还挺爱较个真章。我想,你明天索性先办点儿别的事情,后天再来。回头我也跟韩院长打个招呼。他是我们这儿主管刑事审判工作的副院长。”
“看来,我只好先去滨北农场了。”洪钧的手指关节发出了“啪啪”的声响。
“我给你找个车?”楚卫华一脸热情。
“不用。我打听过,有大客车,挺方便。”
“那倒也是。”
他们又谈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临分手时,洪钧想起一个问题——“卫华,你和咱们系在黑龙江的其他同学还有联系么?”
“有,不太多。”
“你知道一个叫肖雪的女生么?”
“肖雪——没啥印象。”
“85年毕业的。”
“噢,那比我早好几年呢。不过,我可以帮你查一查。去年咱们系的毕业生在哈尔滨搞了个联谊会,我没能去,但他们给我寄了一份通讯录。我今晚回家就给你查查。”
“不着急。我们是同班同学,随便问问。可要是不麻烦,你就帮我查查。”
“不麻烦!”
与楚卫华分手之后,洪钧回到宾馆,来到四楼,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突然,他感觉后面有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影闪进了楼梯口。他快步走了过去,没见人,但听见有人跑下楼去。他沉思片刻,回到房间,收拾好东西,下楼到服务台要求把他的房间调到二层。他还告诉服务员,假如有人来打听,就说他已经走了。
第六章 强奸杀人的老屋
雪后的晴天,阳光格外灿烂。洪钧坐在不太拥挤的大客车内,饶有兴趣地隔窗眺望远处的山林。那蜿蜒起伏的山岭都披上了皑皑的白雪,在湛蓝的天空下显得圣洁而美丽。但是,眼下的道路却是肮脏泥泞的。客车的轮胎在沟沟坎坎中颠簸,不时溅起一片片乌黑的雪泥。随着时间的推移,洪钧心中的惬意感逐渐被疲劳感所取代。一个多小时之后,洪钧终于看到了隐藏在白色原野之中的一片以灰黑色为主调的房屋。
滨北农场二分场坐落在县城西南约四五十里远的一个山岗上。高大的礼堂兼食堂矗立在场区中央;南面是马号和猪舍;东面是保养间和农具场;北面是场部办公室、单身宿舍和家属区;西面是围着半人高土垡墙的大晒场。天晴时,站在晒场内种子库门前的高台阶上,不仅可以看到农场的大部分耕地,还可以看到远处二喀山的山峰呢!
大客车停在大礼堂前面的空场上,洪钧耐心地等到最后才走下汽车。对于这个偏远农场来说,每天早晚两次客车的到来大概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了。下车的人与上车的人打着招呼,笑着,骂着。然后,背着大包小包的人上了车。大客车转了一圈,又向县城开去。
下车的人很快就消失在家属区里。场区又恢复了懒洋洋的宁静。现在已进入冬闲季节,当地人叫“猫冬”。洪钧向四周看了一圈,没见到一个人。只有几只猪在晒场外面慢慢地走着。远处的家属区上空萦绕着几缕白色的炊烟。洪钧正在考虑到哪去询问,就听后面传来开门声。他转过身去,只见一个姑娘端着一盆水走出来,泼在地上,然后又走了回去。洪钧便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