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拆散这个家的
路庭的眼神一错不错追着执行官,敏锐的玩家以超群洞察力捕捉到了这细微到转瞬即逝的变化。
一刹那间,路庭内心里划过了一丝异样,他感到说不出的违和,又一时说不好违和在哪。
“……现在是怎样一个情况?”掩饰内心微妙感受一般,路庭主动出声换了话题,“系统判我打湖怪违规,又认为我乖乖呆在这里挨罚也有异常,请问尊敬的系统高级执行官先生,你准备怎么办?给我换一个更高级的惩罚房间?”
尊敬的系统高级执行官先生低头看玩家一眼,注意到这人起不了身后索性躺平了,躺平躺得居然还很舒适。
岑归无言两秒,他移开横在路庭上方的鞭子。
“红灯房就是最高等级的惩罚房间。”岑归说。
路庭面露意外,也不知是为系统的房间分类如此简陋,还是执行官竟然这么诚实。
但这不影响他的想法开始异想天开:“那你给我改一下判定,后面几个小时就免了?”
岑归冷冷道:“不可能。”
路庭:“那你劝系统自己改一下判定,别再动不动就说我异常了?”
“……”令人意外的,这个想法好像就被纳入了执行官的考虑之中,岑归右手的拇指关节轻轻在鞭柄上擦过。
——他有一个思考时的不自觉小动作。
路庭又把这细节看在了眼里,他在脑海里同样“不自觉”的想着。
地板上的黝黝长发还在窸窸窣窣,中式供桌上的红烛烧了一半,蜡油顺身而下时像淌血泪。
房间里的某一角,那被玩家“交流”到自闭的鬼已悄无声息把自己挪了过去,吊着脖子蹲在一片麻麻点点的旧木地板上,她附近还不时传出长指甲抓挠腐木的动静,不过碍不着她选了一个离奇葩玩家最远的角落,继续安安静静自闭。
路庭:“你好,喂?亲爱的执行官?”
等了一小会的玩家重新开始聒噪,滋儿哇滋儿哇地骚扰执行官耳朵。
岑归恰好在他喊完那声“亲爱的”后完成了报告提交工作——他并不是站在原地沉思到毫无反应。就在刚刚那一小会时间里,岑归风镜内侧快速滑过了大量数据流,他高效对比路庭的行为和现有条例,然后认为即便是系统,强行指着奇葩说异常也算强人所难了。
玩家路庭根本不是行为异常,而是玩家本身异常。
从这人本质奇葩的角度出发,所谓“异常行为”竟也就可以理解,视作平常。
于是岑归取消了系统发布的红灯房异常通告。
他在提交完成后抬眼对路庭说:“你留在这里,继续呆满规定时间。”
……结果话音正好接在“亲爱的执行官”后。
路庭:“原来要喊‘亲爱的’才会得到回复吗?”
岑归根本没听这人前面的废话,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已躺平半天的玩家也没解释,他单手一撑地面,起身站了起来,随意拍掉掌心从地板上黏来的长发:“等时间到了,还是你来接我出去?”
“你想多了。”岑归公事公办地说,“你会被自动传送回游戏场。”
路庭就语气莫名感慨地“哦”了一声。
——这人之前不是说最好别再碰面么?
岑归莫名从路庭的感慨里听出了一点遗憾,但这似乎也能归到“毕竟这人本身异常”里。
一个本质奇葩的人,他做出任何令人难以理解的事都是正常的。
所以岑归不在意,他已经按规定查看了红灯房情况,也处理了异常,向玩家发布过判定结果。
自觉加班工作已经完成,执行官准备退出房间,不再和他无法理解的生物共处一室。
但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感到路庭忽然靠近了一点。
玩家不知为什么突然拉近距离,却也没有拦截执行官去路,他的气息自后方靠近,岑归驻足,反应极快地翻转手腕,长鞭的短柄顶在了路庭胸口。
“做什么?”岑归冷声问。
“不做什么。”路庭神色有些奇异,他先张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才迎着岑归的注视,轻轻在执行官绷紧的手腕上拍了一下,“我只是想起来我有个问题想问。”
岑归手腕纹丝不动:“说。”
“我说你生气的时候。”路庭目光落在岑归的风镜上,仿佛玩家想要通过深色风镜窥见执行官的眼睛,他问,“你为什么看起来有一点惊讶?”
是的,惊讶。
方才电光石火,路庭想起自己之前心底的异样,他忽然福至心灵,对着执行官的背影知道了违和感从而来。
——对方的“一顿”中表现出的情绪是惊讶。
并且他惊讶的似乎不是被路庭点破这件事,也不是“罪魁祸首竟还有脸问我生气”这种类型的惊诧。
路庭意识到,执行官先生惊讶的是“他在生气”这件事本身。
可是为什么?人有情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个看起来再沉稳内敛的人也只是惯于将情感收束,而不是真的撅弃情感。
什么样的人,才会因为被人指出自己有情绪而惊讶?
路庭注视岑归的风镜,执行官与玩家无言对视半晌。
接着,仿佛玩家问了一个无稽之谈,岑归垂下握着鞭子的手。
他转身离开房间,一个字也没有多说。
路庭站在背后,轻轻皱起了眉头。
*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男人嘴上:执行官?没意思,下头了,希望别见面了。
有些男人实际:他有些小动作……他怎么有点惊讶?是要叫“亲爱的”才能得到回复吗?
呵,男人。
——
以及路庭,莫名好适合那个梗,“因为是路庭,所以做什么都是正常的。”
第009章 这样那样 “没事,错觉吧,脸有点疼。”
房间里的白光在执行官离开后散去,被短暂破坏的日式灵异造景悄然复原。
满屋子的奇诡玩意重新运转,努力试图令房间里的玩家焦虑不安。
但路庭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一直很安分,控制中心那边有留驻执行官看过监控,发现他在Alpha去过一趟后似乎就丧失了逗鬼的兴致。
红灯房里的东西还是扰乱不了玩家的精神意志,执行官Alpha却能让棘手的玩家变规矩一些。
路庭在房间里安分呆到了惩罚时间结束。
被自动传送回游戏场前,不知是不是还留在控制中心的执行官Delta错觉,他总觉得玩家的视线飞快在屋内逡巡一轮,然后对方眉峰一挑,好像找到了屋内的监控点,遥遥隔着摄像头与自己对视了一眼。
但随即路庭就收回了视线。
他懒洋洋跨进传送光柱,像一个早就写完卷子,却碍于规定此时才终于能离场的考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270游戏场,游戏时间已到了第五日傍晚17:00。
那两个进了黄灯房的玩家只用受罚六小时,他们中午前后就已返回游戏场,这天清早八点,全场玩家都听见了系统针对昨晚情况的通报。
“路哥!”最先发现路庭回来的舒藏一溜烟小跑了过来,手里不忘拽紧他的包。
这位圆脸小同学发挥了最大速度赶到路庭面前,先上下打量路庭,表情里同时透出惊奇与庆幸,不过张嘴第一句话是:“哥,你别担心,我们的物资管够!”
能看出来,在这种“生活玩家”的心里,永远是跟物资挂钩的事儿排第一位。
舒藏十分惦记系统通报里的“扣除三名违规玩家一日物资收集权限”这条,他急急忙忙开始从包里给人翻水和压缩饼干。
期间,舒藏感到路庭的目光也在自己身上转了一圈。
昨晚带着那两位“活道具”进入特定庇护所前,舒藏收到了来自他路哥的物资大礼包,路庭将自己那现有的生活物资,水、食物、包括一部分适合新人上手的防具都放在了舒藏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