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内人
“那……”阿怡失望地吐出一个字,却找不到可以接的话。阿涅说的她都明白,只是对难得发现新线索但又走进死胡同感到沮丧。
“不过无论如何,这都省下我很多工夫,要找出他们其中一人变得较容易。”阿湼将装满电话卡的盒子放回抽屉。
“‘其中一人’?”阿怡疑惑地问。
“kidkit727这名字背后有两个人……甚至可能三个、四个,但两人的机会最大。”
“你怎知道?”
“我先说结论吧。”阿涅依然以平稳的语气说.?“寄信和贴文章的家伙有两个,一个我姑且称为‘小七’——毕竟他自称‘kidkit727,——另一个是登记花生讨论区的信箱帐号[email protected]的使用者,我叫他做‘老鼠’吧。‘小七’大概是主谋,写文章、寄信给你妹妹的都是他,而‘老鼠’则提供技术支援。会如此推论,是因为花生讨论区贴文的手法,跟寄信给你妹妹的手法,两者有明显的程度差异。”
阿涅拿起桌上一个杯子,啜了一口,再说:“虽然两种方式都能阻绝追查,但后者比前者跑了不少迂回路。‘老鼠’在讨论区贴文的隐藏方式是最有效的,用免洗帐号经过中继点登记和发文,天王老子也找不了他,但‘小七’利用车站WS,纵使能隐藏行踪,却未免显得多余。为什么他不再用中继点的方式上网?又或者干脆用那张没记认的预付卡上网?为什么他不用一些更隐密的email服务?这次他还登记了一个新的Gmail帐号来寄信。坊间有好些无法追查的免洗信箱,在寄信后一段时间便自动消失,懂得用中继点的电脑玩家不会不懂。所以结论是:‘kidkit727,其实是两个人,‘老鼠’曾协助‘小七’贴文,但他们不是经常共同行动,而‘老鼠’指导过‘小七’如何用一些不需要特别电脑技术和装置也能隐藏身份的手法。我相信,那个预付卡帐号也是‘老鼠’准备的,他只要私下将W3帐密告诉‘小七’,教他在人潮汹涌的车站里上网,便能避过耳目。”
阿怡对电脑技术认识浅薄,但她也明白阿涅所言,觉得很有道理。
“那为什么你说这能省下工夫?犯人人数变多,不是令情况更复杂吗?”
“因为接下来我只要集中调查你妹妹的同级同学中谁用iPhone,那就能筛选出嫌疑者。”阿恰有听没有懂,对着阿涅目瞪口呆。
“同、同学?”阿恰结结巴巴地说:“f小七,是小雯的同学?”
“很可能是同班同学,就算不是的话,也该是去年同班的。”
“你如何知道?因为头两封信件是从学校附近的油麻地站寄出,所以你猜犯人是小雯的同学吗?”
“车站只是辅助证据,明显的证据是在信件里。”阿涅在电脑上点开那串邮件的网页,指着第一封。
“又、又是什么‘Header’吗?”
阿涅噗一声笑了出来。“最好Header有透露啦。你真是没长眼睛,看清楚第二句话。”“第二句有什么问题?”阿怡紧张地瞧着萤幕上的文字。
“‘别以为十五岁便能博取同情,——四月十号在花生讨论区的那篇文章,标题是‘十四岁贱人害我舅父坐监’,而五月五号对方在信件中却写出‘十五岁’,而你妹妹正是在两者之间的四月十七号生日。对方如果不是熟人,又怎一道你妹妹四月生日,已经十五岁了?”
阿怡暗吃一惊。她知道阿涅没说错,之前报章杂志都用“十四岁少女A”来描述小雯,群起攻击小雯的网民也只知道小雯是十四岁,媒体是在小雯自杀后,从警方获得的消息才改称“十五岁”,假如犯人不是熟人,在那封信里自然会说“别以为十四岁便能博取同情”。
“另外,第二封信里提到‘到时你只会成为班级的负累’,这句也很别扭。”阿涅用滑鼠拉下画面。“假如是一般人,这时候多半会说‘成为家人的负累’、‘学校的负累’或‘同学朋友的负累’,这家伙却用‘班级’作单位。这显示了寄信人对自身定位的族群界线,再加上对方熟知你妹妹的生日日期,换言之,对方是跟她同级甚至同班的学生的机会最大。”
“可、可是,就算机会很大,也难以确定犯人是小雯的同学吧?”
“你有没有想过对方的动机?”
“动机?不就是为了恐吓小雯,要她受苦……”
“我不是说对方的‘目的’,而是说寄出enwil的‘动机’。”
“有分别吗?”
“当然有。”阿涅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或者换个说法,为什么对方会挑五月五号这天,突然寄信威吓你妹妹?为什么他不多等一些时间,让那个提供技术支援的‘老鼠’帮助,用更隐密的方式发信?”
阿怡顿时语塞,她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认为答案很简单,”阿涅指了指蛋幕,“‘小七’一时冲动,没等到支援就直接寄信,而原因在第一封信最后一句透露出来。”
“‘我要你无法再笑出来’?”
“人会在说话或文字里不知不觉透露了很多额外讯息。‘小七’应该讨厌你妹妹,不管是出于私怨还是认定她陷害了邵德平——你妹妹之前一直情绪低落吧?”
“是的……自从去年我们母亲病逝,小雯就变得消沉……每次她稍微恢复,便再次遇上令她困扰的事……”
“那就很合理了。‘小七’要你妹妹受苦,你妹妹愈沮丧失落他愈满足,可是信中提到‘你还未受够惩罚’我要你无法再笑出来’,对方强调‘再’这个字,说明了他确实看到你妹妹展露了笑容,或是表现出轻松的样子。‘小七’看不顺眼,按捺不住用信件进行威吓,务求令你妹妹不得安宁。”
“就是因为这种理由?”阿怡讶异地问。
“更骇人的恶意,也可能出于更无聊的理由。”阿涅耸耸肩,就像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事实上,以对付你妹妹为目的的话,这几封信的内容与手段跟之前花生讨论区的文章相比,显得相当粗摇无谋。附件那张照片便是一例,根本是小孩子玩家家酒。”
阿怡听到阿涅提起照片,心里对妹妹的疑惑顿时冒起,可是她对阿涅的说法感到不解。
“小孩子玩家家酒?那不是很明显冲着小雯而来的威胁照片吗?”
“区小姐,那我问你,那张照片有什么威胁性?”
“不就是指责小雯跟不良分子来往,暗示她品德败坏,诬陷邵德平才是事实……”
“不过跟一个男生有点亲昵地合照罢了,有什么大不了?”阿涅笑道:“这种程度在普遍成年人眼中算什么抹黑?如果‘小七’要抹黑你妹妹,揭穿她援交之类的,那该用更夸张、更有话题的照片吧?就像我上次威胁黑道所用的。这种水平的照片,现在公开也没有意思。”